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玉剑玄天传 > 第二十四章 双剑闹东京
    先不上京,李皓贤也不闲着,一大清早,便备齐香烛冥宝,策马赶至附近的荥阳城,要去拜祭秦卓寒,告诉她自己又成亲了。他本想带着景阳郡主一起来,但妻子现在日夜担心着父王的安危,不会有如此心情过来拜祭,再者她的身份有些尴尬,也不大愿意过来,所以李皓贤只得编造一个理由,独自出来。

    秦卓寒墓前已经杂草丛生,似乎好久没人清理。李皓贤边为她拔去坟头杂草,边想:“以前萧旭鸣不是经常来为卓寒清理坟头的么,如今这个守坟人跑哪里去了?哼,他对卓寒的爱也不过如此,一旦冲动冷却下来,也就不记得故人了!”

    清理完毕,李皓贤燃上香烛,焚烧冥宝,拜了三拜,口中念念道:“卓寒,我又成亲了!现在曦颜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你会怪我么?曦颜是我之所爱,我也无悔这样的选择,若你能祝福我们,那便是我等之幸,若你泉下有恨,便报应在我身上吧!是我对你不住,与曦颜无关!”

    此话刚说完,两丈开外的草丛之后“哼”的一声,传来一下冷笑。李皓贤惊觉起来,喝道:“是何人?”此话刚说完,便从衣囊中取出一枚铜钱,向发声处击去。片刻之间,只见一个人影从草丛中跃出,连晃几晃,远远离去了。

    李皓贤仔细打量此人背影,很是熟悉,心中愕然道:“难道是芷菁?”正在疑惑之时,突然不远处两匹快马向此处奔来,人影由远而近,李皓贤看清两人面貌,心里一怔,嘀咕道:“又是这两个家伙!”

    原来两人竟是萧旭鸣和他的白师妹。李皓贤以为他俩又来找麻烦,当下暗自戒备。萧旭鸣见李皓贤在此,也很是吃惊,道:“李皓贤,你怎么也来了?”

    李皓贤厉声道:“这我应该问你!萧旭鸣,你来此处为何,又想找我麻烦吗?”萧旭鸣却笑道:“你误会了,我与我师妹很快便要成亲了,这次来,是想告诉卓寒一声,让她泉下有知,祝福我们!”

    李皓贤听了有些惊诧,但见白姑娘情深款款地看着萧旭鸣,脸上溢出幸福的神情,遂相信此言非虚。顿了一顿,见他对自己没有敌意,遂放心下来,和颜道:“萧旭鸣,祝贺你找到所爱,卓寒泉下有知,也会替你感到高兴的!”萧旭鸣牵着爱侣的手,少有的对李皓贤微笑道:“上次在江陵,你所说的一席话,我铭记在心!我反复思索,觉得你说得有理,卓寒已经过世了,虽然你有责任,但也不能全怪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想必卓寒也不希望我们如此!我现已不想再计较,只想为国为民干些事情,不再纠缠于过去的仇怨之中!”李皓贤惊喜不已,问:“此言当真?”萧旭鸣坦然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李皓贤不禁愉悦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萧兄,很高兴你能这样想!以前我总觉得你很讨厌,不过现在却不如此认为了!看到你就要成双成对,真替你高兴,我祝你们成婚之后恩爱齐眉,白头到老!”

    萧旭鸣也拍了拍李皓贤的臂膀,道:“多谢李兄的美言!今天在卓寒墓前,我们俩以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吧!从今往后不要再刀剑相向了!”李皓贤点头道:“好,我正是此意!”

    两人又聊了几句,萧旭鸣便带着爱侣为秦卓寒上香拜祭,将自己快要成亲的消息在坟前述说。拜祭完后,李皓贤问:“萧兄,你们何事成亲?”

    萧旭鸣道:“快了,这月十五,在仙霞山摆宴,李兄愿意来观礼吗?”李皓贤琢磨了一阵,道:“我这月事忙,恐难以抽身,若有空,定上门道贺!”萧旭鸣道:“那好,那我随时恭候李兄到来!”李皓贤忽想到一事,又问:“对了,萧兄,你有无阮芷菁的消息?”

    萧旭鸣奇怪道:“没有!阮姑娘不是与你和俏欣在一起吗?你怎来问我?”

    “她独自离开了我们,不知上哪去了?”

    “原来如此,既然阮姑娘独自离开,想必不大愿意与你等在一起!她闯荡江湖已久,自己能够照顾自己,我们也不需为她担忧!对了,李兄,俏欣现在可好?”

    被问及龙俏欣,李皓贤感到尴尬,牵强笑道:“她还好吧!现在她已回到玄天剑派,与她爷爷在一起!说来我也有许久未见她了!”萧旭鸣道:“这便好!我正打算差人送请贴给她,请她来观礼!当然,李兄也会收到帖子!”两人又聊了一回,李皓贤急着回郑州,就此告别。路上,李皓贤自我嘀咕道:“萧旭鸣终于看开了,不再找我的麻烦,真令人大松一口气!可是芷菁呢,她现在依旧对我恨之入骨吗?她现在又在哪,刚才那个人是她吗?唉,现在还有阮芷菁让我头疼,待京城的事完结,我还要想想如何向曦颜说明此事!”

    策马赶回郑州城,景阳郡主已经迫不及待,不愿再待到明天,要连夜赶回京城。李皓贤遂顺其意,夫妻两人带着红芍、黄芸一齐上路,清晨时分,赶至京城。时辰太早,城门仍未开启,景阳郡主只得望门兴叹,四人在城外十里亭稍事歇息。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前去探视的黄芸骑马来报,城门已开,众人便策马来到城门口。

    京城四门,只有东门开启,城外一车车货物堆积,进城便无法再出来,货主只得将货运到门口,与城里的商人交接货物。货主将货搬至城门口的白线处,交给商人聘请的搬运工,再抬到城内。大家是不能越界的,否则就要受到惩罚。原本进出自由的贸易,如今变得这般复杂,大家劳辛劳累不说,货品成本也增加了,不得不涨价,吃亏的还是京城的百姓。如此这般做法,大家定有怨言,但是这是朝廷的命令,百姓们也只敢怒不敢言。

    景阳郡主等人通过关卡进城,见京城内秩序大致如常,大家还是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朝廷里的风暴,暂时还没怎地吹及他们。回到久别的家景王府,景阳郡主心情畅快了些,但见王府如今混乱不堪,一时的欢快便又荡然无存。连忙将管家叫来质问道:“管家,你身为一府的总管,为何不好好打理府内事务,弄得现在凌乱不堪?”管家道:“郡主,终于将您盼回来了,这些日子您和王爷都不在,府里的下人都不听使唤了,老奴也没办法管住他们!”景阳郡主道:“现在本郡主已经回来了,你去告诉那班奴才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再敢偷懒,立即给我滚出王府!”

    “是,老奴马上传达下去!”

    管理完王府内部的琐事,景阳郡主将留守府内的青莲他们唤来,询问近日京城里的情况。大家商议之下,景阳郡主准备今晚便夜探皇宫,差青莲她们去弄两套太监衣服。红芍等担心道:“郡主,就您和驸马两人进宫吗?这太危险了,请让我等随同护驾吧!”景阳郡主摇头道:“不妥,皇宫戒备森严,人多反而误事,再说我俩还需要你等在宫门外接应!”红芍道:“既如此,郡主和驸马要一切小心!”

    景阳郡主等人一路奔波,回到府中,只歇息了半日,便又忙于入宫解救父王。傍晚时分,郡主夫妇请五花使一同进餐,此举既是抚慰,也是酬谢,希望她们能继续效忠与自己,共同进退。入夜后,李皓贤和郡主换上太监衣衫,再着一套外衣掩饰,以防被人注意。来到宫墙外,两人便脱去外衣,施展轻功,跃上墙壁。宫城城墙高两丈余,且还隔着护城河,非轻易可跃入。红芍她们先在河中放上木箱,两人施展轻功,跳上木箱,接着浮力,当小船一般使用,涉过河去,再向宫墙抛甩绳索,以之为辅,爬上墙去。五花使则在一旁戒备,以防被人发现。

    两人翻墙之后,进入宫闱。皇宫乃天子住所,天下权利的中心,规模宏大,宫内大小殿宇不计其数,重楼四起,殿阁栉比,普通人到此,难免有找不着北之感。好在景阳郡主时常入宫,对宫内地形了如指掌,由她带路,两人在林立的宫殿间左转右拐,弯弯曲曲地走了一阵,来到御花园,景阳郡主手脚麻利地逮住一个独行的太监,那匕首驾在他脖子上道:“小荀子,看看我是谁?”太监仔细望了望,惊道:“郡主,郡主饶命啊!您这是何意?小的没犯什么错,您为何这样对我?”

    景阳郡主时常出入皇宫,宫里大半的奴才都认识她,眼下这小太监,是侍侯宫中贵妃的,为人还算老实听话,所以景阳郡主逮住他,想问父王的下落。

    “说,我父王在哪?”

    小荀子颤抖着道:“小的,小的不知啊!”景阳郡主不信,厉声喝道:“撒谎,你们宫中的太监向来互通消息,你怎会不知!是你不敢说吧?快说,否则我割断你的脖子!”小荀子害怕起来,道:“好,小的说便是!说便是!听他们说,王爷被囚禁在天章阁!”景阳郡主握刀的手这才撤下,命令道:“你快带我等去!”

    小荀子没法,只得胆战心惊地将两人带至天章阁,天章阁本是皇家藏书之处,由于不便将景王爷拘禁于后宮,才将他暂囚于此处。小荀子将人带到阁外,不敢上前,对景阳郡主道:“郡主,我已经将你们带至此处,现在可以放我了吧?”景阳郡主道:“不成,你与我们一起进去,若你骗我,我当场就让你人头落地!”小荀子吓出一身冷汗,哀求道:“郡主,饶了我吧,小人胆小,实在不敢过去!”景阳郡主不依:“你胆大得去,胆小也得去,现在你的命在我俩手里,那容你不从!”

    小荀子没法,被逼着走到前面,一步步靠近天章阁。边走,全身边在颤抖,李皓贤担心他如此会露出马脚,用力拍了拍他后背,喝道:“别抖,再抖我就毙了你!”

    “是、是,小人不抖,不抖!”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抖得厉害,李皓贤拿他没有办法,心中骂道:“真是个孬种!”

    天章阁前有六名侍卫执械看守,不远处还有卫队巡逻。只要这边一有大动静,必会招来一群兵士。所以,安静而快速的制服这六人,便是关键所在。好在景阳郡主他们早有准备,当三人行至阁前阶梯处,两名卫士上前拦住去路,喝道:“站住,上头有令,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天章阁!”

    李皓贤道:“我们乃奉太师之命,来向阁内之人传话!这是令牌,请两位过目!”说时迟,那是快,李皓贤和景阳郡主分别出手,飞快制住两人的穴道,两侍卫立即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由于两兵士遮挡了其他兵士的视线,后面的人看不清李皓贤等人的动作,只当两人在掏令牌。

    制服了两人,李皓贤又假意道:“令牌两位已经过目,可有问题,若无疑问,那我等便要进去了!”两兵士无法答话,李皓贤掩饰道:“既然两位大哥肯放行,那我等就此谢过了!”说罢便与景阳郡主继续走上台阶。

    那个小荀子,已经被这样的场面吓得动弹不得,景阳郡主拉也拉他不动,干脆放他留在原地,与李皓贤一起走到门边,其他四名兵士见那两位上前的同僚不言语,便以为没事,不作防备,李皓贤和景阳郡主走到四人附近,互相使个眼色,一齐挥手,撒出两团粉末,四人觉察有异,纷纷拔刀备战,怎知吸入那些粉末后,神智开始模糊,身子摇摇晃晃,不听使唤,一会儿功夫,便倒了下去。

    李皓贤见四人倒下,笑着对妻子道:“曦颜,这七步醉真是名不虚传啊!你下去看好那太监,容我将这几人搬到隐蔽处,不让人发现!”景阳郡主点头应允,夫妻俩分头行动,李皓贤将昏倒的四人搬到一旁,景阳郡主则四下戒备。处置完后,两人押着那吓得颤抖的小荀子,打开天章阁的大门,景阳郡主率先冲了进去,进到阁中,见阁内坐着一人,正在阅览群书,此人正是她的父王。景阳郡主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冲上前去唤道:“父王!”

    景王爷见到久别的女儿,也很是惊讶,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将女儿搂入怀中,喜道:“颜儿!”父女相见,景王爷又喜又怨,责怪道:“颜儿,这阵子你跑哪去了?急死父王了!你,你不会也被他们抓了进来吧!”景王爷想到此处,变了脸色,惊恐地问道。

    景阳郡主摇摇头,道:“不,父王,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闲话少说,父王,快跟我们走吧,我们出了宫再细说!”

    “你们?”景王爷望了望她身后的李皓贤,突然怒道:“李皓贤,果然是你拐走了我女儿!”景阳郡主连忙为夫辩解道:“不,父王,是我自己任性跑了出去,不干他事!我是不想你逼我与狄咏完婚,才私自出逃!对了,父王,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我与皓贤已经私定终身了,他现在已经是你的女婿!皓贤,快来拜见父王!”

    李皓贤上前重重行一礼,道:“小婿拜见父王!”

    景王爷本就不赞成他俩在一起,眼下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竟也忘了大家所处的是什么环境,指着他俩骂道:“你们好大胆!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等竟敢无媒苟合,真是气死我了!臭小子,要不是本王现功力全失,定然毙了你!”景阳郡主见父王发怒,跪下求道:“父王,现在米已成炊,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他注定是你女婿了,女儿下定决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父王你就成全我们吧!”

    “你,你们,唉,真是个败家女!颜儿,你是金枝玉叶,就算要嫁,也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怎能如此草率!为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景阳郡主拉着父王的衣襟,撒娇道:“我也想风光大嫁,可是父王不愿招相公做女婿,女儿有什么法子?”

    景王爷虽气他俩自作主张,但眼下气也没用,他们已经成了一对野鸳鸯,打也难以打散了,只得愤愤地瞪着李皓贤,喝道:“臭小子,算你修了八辈子的福,女儿不知让你灌了什么迷汤,任性妄为,管也管不住了!你们的事,本王不想再理了,但是,你也不能亏待了我女儿,回家叫你的父母堂堂正正的来王府提亲,本王再亲自为你们办婚事,让我女儿光明正大地嫁入你们李家!此事一定要办到,否则休想娶我女儿!”

    他这样说,也就是应允了他俩的婚事,李皓贤乃精明之人,怎会不会意,立即拜道:“多谢父王成全!”景阳郡主此时已经笑逐颜开,又喜又羞,柔情蜜意地望着自己的相公。

    李皓贤知此时乃处危险之中,连忙又言道:“父王,快跟我和曦颜出宫吧!这里不安全!”景阳郡主也从喜悦中惊觉过来,紧张道:“对啊,父王,我们快走吧!”

    哪知景王爷却摇摇头,道:“不了!本王不走,你们走吧!”景阳郡主惊愕道:“父王,这是为何?”景王爷解释道:“我被逼服了化功散,现在功力全失!现宫中戒备深严,你等能否全身而退,还是疑问!若带着我,必定受到拖累!所以,你俩还是自己走吧!”景阳郡主道:“父王,您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你的子女,哪能不救你出去?”景王爷慈祥道:“父王知道你孝顺,可是父王也同样疼爱你,不想看你受到伤害!如今你看到父王没事,便可离去了!你们且放心,他们还不敢对我动手,只是怕我碍事,所以将我暂囚此处!”景阳郡主不依道:“父王,救不了你出去,颜儿是不会走的!你别再耍性子了,跟我们走吧!我和夫君能够保护你的安全!”

    景王爷仍是不愿,道:“父王决心已定,不走便是不走!你们快些离去,别让人发现了!若你真有孝心,那这样吧,你们去皇上那一趟,请他再写一份密旨,然后你等带出宫去,召集各位忠臣良将带兵勤王,届时你不但可以救父王,也可以救国家,救社稷!”景王爷原本也拿到了一份密旨,但失手被擒后,密旨被人夺去,所以现在不得不再求一份。

    景阳郡主很是不愿,拉着脸道:“父王,朝廷的事我们又何必理那么多!颜儿只想把你救出宫去!”景王爷听罢喝道:“糊涂,颜儿,你怎可讲出这样的话来!别忘了,你也是赵氏子孙,你身上也留着太祖皇帝的血,眼下赵氏江山危在旦夕,你见死不救,便是不孝,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父王!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你看着办吧,要救父王,就只有这个办法!颜儿,听话,不要再忤逆了,照父王的话去做吧!”

    景阳郡主有所犹豫,不禁望望丈夫,李皓贤立即会意,道:“曦颜,既然父王如此吩咐,我们就照办吧!京城已被叛贼控制,就算我们救得父王出宫,也未必就安全!”听了丈夫的一番劝说,景阳郡主这才下定决心,点头道:“好,那父王你要保重!”景王爷舒心地笑笑,挥手道:“好,你们快去吧!”

    …………

    两人将押作人质的小荀子击晕,匆匆离开天章阁。皇帝的居所景阳郡主十分熟悉,这下不需任何人带路了。从景王爷那出来,李皓贤渐渐发觉妻子的神情有些怪异,不禁担心起来,轻声问道:“曦颜,你真的打算去救皇上吗?还是你想……”景阳郡主听后猛地一怔,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丈夫,冷笑道:“哼!不愧为我的夫君,就你了解我!你说得没错,我哪会去救那昏君,我这次去,是送他上路的!”

    李皓贤惊出一身冷汗,忙劝道:“曦颜,你不能这样干?弑君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景阳郡主眼里透出阴深的笑容,道:“是谁弑君还有待商磋呢!我突然想到一个大胆的计划,我们先骗那昏君写下密旨,然后将他杀死,将罪嫁祸给庞太师,而我等则拿着密旨,登高一呼,调兵勤王,届时昏君和庞吉皆被除去,而我等辖着平乱大功,拥立我父王登位,岂不快哉!我赵曦颜等了如此之久,终于等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即可报仇,又可成就大业,真可谓一箭双雕!夫君,只要我们能干成此事,将来荣华富贵必享之不尽,你的宏图大志,也可以实现了!”说到这,景阳郡主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搂着李皓贤,笑出声来。

    李皓贤此时也被这个‘伟大’的计划震惊了,他没料到妻子的灵机一动,竟然会想到这样绝妙的计划。妻子的这个想法,绝不是痴人说梦,这个设想不但可行,而且有很大机会成功。李皓贤想象不到,由于时局的变动,原先他与妻子那几乎妄想的念头现在变得如此真切实在。突然间,成就功名,创立伟业的机会离他们是如此的近,近得可以随手捕捉。

    景阳郡主只是描绘了一半的美好前景,假若真的能立景王爷为帝的话,好处远不及这些。景王爷也渐渐老迈,如今膝下只有一女,即便将来他有子嗣,年幼的太子也无理政能力,天下大权将顺理成章地落到皇舅李皓贤手里,届时如他想的话,他将有机会觊觎皇位。若是景王爷年老之后仍无子嗣,那作为他唯一的女婿,李皓贤的权势便更大,难保不会再出现如五代那般改朝换代的事情。

    除了那些圣贤书中标榜的圣人,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机会,都会犹豫,都会心动,所以,此时李皓贤也在犹豫,也在心动,他在琢磨,该不该这样干?可是,事态的发展却容不得他的犹豫,景阳郡主述说完自己心中所想,便迫不及待道:“好了,现在就去为我们的大业走出第一步吧!夫君,我们走!”

    在妻子的叫唤之下,李皓贤潜意识地迈开脚步,跟在她后面,期间还一直在想着刚才的问题,心里不断的提示自己,要马上拿个主意,干,还是不干?

    景阳郡主熟知宫内情况,利索地带着李皓贤通过层层关卡,很快便靠近皇帝寝宫前。寝宫门前立着数名太监,一见有人靠近,便大喝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景阳郡主猛地推推丈夫,低声道:“别在这发愣,快答话!”

    李皓贤猛地惊醒过来,连忙答道:“喔,我们是来换班的!”这个在突然条件下想到的理由很牵强,那些太监听了不免起疑心,质问道:“换班,换什么班?谁叫你们来的?”景阳郡主见快要被人发现,压低声音对丈夫道:“我们准备动手吧!一靠上前去便下手!”于是两人不再答话,快步走到宫门前,那些太监紧张起来,四五人上前欲要拦截:“站住,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景阳郡主快手取下背上包裹着的红霞剑,那群太监原本凶恶的上前就要骂人,突见来人手执兵刃,吓得赶紧后窜,一人正想大喊:“来……”景阳郡主当即一剑砍断他的喉咙,立即鲜血喷涌,不少还溅到了她脸上、身上。砍完一人,景阳郡主喝道:“别喊,谁喊我杀谁!”

    那班太监平时作威作福,嗓门比谁都大,手段比谁都狠,如今见一同伴顷刻间便一命呜呼,早吓得全身发抖,恐惧得脖子像被人掐住一般,那还说得出话语。景阳郡主立即吩咐丈夫道:“夫君,你还不动手!”

    李皓贤急忙冲上来,与景阳郡主一起动手,又撒出七步醉粉末,将瘫在那的众太监迷倒,随即便闯入寝宫。

    打开宫门,一副巨大的屏风展现在两人面前,屏风上画着一幅万里河山图,图画气势磅礴,雄伟壮阔,乃是上乘之作。然两人没有这份闲心去观赏,一进来,觉得此处份外冷清,不像天子的居所。绕过屏风,眼前立即宽敞起来,诺大的龙床之上,躺着满面病容的宋仁宗,床边,只有两名太监侍侯。太监见有人闯了进来,立即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不经通传便闯皇上寝宫!”

    景阳郡主脱下内侍官帽,露出千丝秀发,对病榻上的宋仁宗道:“皇上,是我啊!我是景阳!”宋仁宗听后,迷蒙地睁开眼睛,斜身望了望,然后苍白无力道:“哦,原来是景阳啊!你跑哪去了?你爹到处在找你!”

    景阳郡主道:“禀圣上,景阳任性,出去游玩了一阵,让圣上和父王担心了!”宋仁宗咳嗽两声,道:“回来就好!你父王现在怎样了?”景阳郡主道:“圣上,我父王被宫中的人扣押起来了,父王告诉我,圣上也被奸人所害,故而让我等来解救圣上!”宋仁宗听了此话,苍白的面容突然有了神采,问:“是你父王派你来的?”

    “正是!”

    宋仁宗突然又猛地乍起,指着身旁一名太监道:“好,速将此人斩杀,他乃叛党的耳目!”景阳郡主拱手应声:“得令!”便拔剑杀气腾腾地瞪着那太监。那人见此情势,连忙跪下哀求道:“圣上饶命啊!小的也是受人胁迫,才干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望圣上开恩,饶了小人的狗命!”

    宋仁宗似是恨极此人,咬牙切齿道:“莫要听他言语,这种乱臣贼子死不足惜,景阳,快动手!”景阳郡主听得此言,猛地挥剑一刺,那人惨叫一声,一命呜呼。宋仁宗蔑了一眼那人的尸体,发出‘哼’的一声,似乎如此仍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怨气。

    除掉庞吉的耳目,宋仁宗再不需费力扮相,恢复常人之精气神,微笑着对景阳郡主道:“景阳,亏得你来救朕,否则朕危矣!我们现如何出宫?”宋仁宗满以为他们此来是救他出宫的,快要逃出生天,所以份外高兴,怎料景阳郡主当头泼盆冷水道:“圣上,宫里已被叛贼控制,就凭我俩,要救圣上出去非常难,万一有个闪失,恐危及圣驾。上次我父王本得圣上密旨,正欲送出宫去,却被奸人所擒,圣旨也被夺去。如今父王命我过来再请圣上书写密旨,由我俩带出宫去,号召群臣,共讨逆贼!”

    宋仁宗听后有些失望,但觉得此言有理,万一出宫不成,有个闪失,更是不妙。思索片刻之后,点头应允道:“好,朕现就写封密旨,你等速速送出宫去,不得有误!”言罢便起身来到案台前,将字书写于黄卷之上,后盖上玉玺,将黄卷交给景阳郡主。景阳郡主此事已经按抑不住内心的欢喜,急急接过密旨,打开看了一遍,诡异地笑了笑,突然挥剑向侧边一砍,将宋仁宗身边那个忠心的小太监也置于死地,然后用沾满鲜血的剑指着宋仁宗。

    宋仁宗惊惶不已,颤声问:“景阳,你这是干什么?”景阳郡主一脸杀气,含愤道:“昏君,这一天我已经等太久了,今天我便要你偿我母妃性命!”

    宋仁宗听后一怔,微微颤抖道:“你,你说什么?你,你都知道了?”

    景阳郡主苦笑一声,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也很想自己不知此事,只可惜,你杀了这么多人,本为掩盖此事,偏偏老天有眼,你怎也不会想到还有知情人在生吧!自从我知道母妃死的真正原因后,便时常发恶梦,梦见母妃向我哭述冤屈,她叮嘱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情势发展到如此,景阳郡主真的按她实现想好的行事。至于一旁的李皓贤,仍然拿不定主意,而景阳郡主的剑尖,离宋仁宗的龙体不过毫厘之远,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致宋仁宗于死地,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一味的跪地求饶,必然不能消解景阳郡主的满腔怒火,反倒只能让他死得更快。且宋仁宗乃一朝天子,求饶将龙威尽失。宋仁宗虽然惧怕,但还是深知其中道理,惊惶了一阵后,便平静下来,深深叹口气,悔过道:“唉,是朕对不起你母妃和父王,你恨我也理所应当!朕也很恨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等事!只怪那时年少无知,伤害了他人!这些年,朕一直都很悔恨,尽力想要对你做出补偿……”

    刚说到这,景阳郡主激愤地打断他的话,喝道:“补偿,你怎么补偿,再补偿,我母妃能复生吗?因为你这昏君作恶,害得我从小便没了娘,你可知我心中的痛苦?”景阳郡主越发激动起来,她本可立即杀了仇人,然而,恶气不吐,恨意不泄,纵然杀了仇人,也让她心中不舒坦,所以她先要将皇帝骂得狗血淋头,再杀之,方觉痛快。

    宋仁宗心知必需用情打动这小丫头,否则性命难保,便又辩解道:“是,朕知道,无论如何补偿,人死不能复生!但错已铸成,朕纵使悔恨,也回天乏力!朕将所有的关爱,灌注在你身上,不是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而只是让自己有个赎罪的机会!景阳,你扪心自问,朕这些年待你好不?”

    景阳郡主道:“你待我好又如何,换得回我母妃吗?昏君,你必须对你的所作所为负责!今天你就血债血偿吧!”说罢就要动手。危急时刻,宋仁宗大声喝道:“慢着!朕有错,朕要偿命,那么景阳你呢?别对朕说景阳你双手没有沾血腥,一直以来,朕为了弥补,宠着你,纵着你,而你却越来越大胆,别的姑且不说,就拿你私自贩卖私盐,暗杀官吏一事,就可将你打入大牢了!至于你私会襄阳王、庞太师和辽国国师,密谋造反,足以将你颈上人头砍下了!而你其他触犯大宋律令的行为,更是多不胜数!一直一来,若不是朕替你捂着,压着,你能开开心心的活到现在吗?”

    景阳郡主听他如此一说,有些惊愕,不敢相信道:“原来我密谋反你之事,你早就知道了!”宋仁宗从容地笑了笑,道:“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朕只是心软,想给你们一个自我改过的机会!朕本想,你和庞吉看到襄阳王的下场,会收起异心,不再作怪!只可惜,你们都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让朕既失望又伤心!”

    景阳郡主似乎被这话触动,有所犹豫,宋仁宗抓住机会,继续道:“景阳,现在你该明白,朕一直都在护着你,不论是明里还是暗里!朕还记得你小的时候,高烧不退,朕担心万分,索性将你接到宫中,亲自照顾!当时你耍性子,说药苦,除非朕喝一口,你便喝一口,朕当时为了让你喝药,自己也喝了半碗之多!且连续几天如此,即使是朕的亲女儿,也未尝有过此举!这难道是刻意装出来的吗?你要什么,朕就尽力满足你的愿望,甚至天上的月亮,朕也打算替你摘下来!你手上那枚举才金印便是明证。你可以翻翻史书,历朝历代有过这样的先例吗,可当你向朕提出要求之时,朕小酌了一会,便应了你的请求!还有……”

    宋仁宗还想继续说下去,景阳郡主已经受不了这些前尘往事,这一件件,都是真的,的确,宋仁宗对她很好很好,好的有时也让她感动,让她动摇,所以她尽量不让自己想起这些事,这样才能下定决心造反到底。可是如今,这些事又被提及,深深触动景阳郡主的神经,只见她突然痛苦地摇头哭诉道:“别说了,别说了!你是对我很好,可你害死了我母妃!我恨你!我恨你!”

    李皓贤见妻子情绪有些失控,连忙上前劝道:“曦颜,曦颜,别这样,冷静点!冷静点!”宋仁宗见自己的游说有了效果,便又来招致之死地而后生,动情道:“景阳,既然我做这么多都无法平息你心中的仇恨,那么,你便动手吧!我还你命便是!”

    景阳郡主听后,忽地镇定下来,执剑又来到宋仁宗面前。李皓贤下意识地劝道:“曦颜,不要!”

    景阳郡主全当没听见,宋仁宗见她执意要杀自己,眼下逃无可逃,只得闭着眼睛等死。啪的一声响过,宋仁宗左脸登时红肿。宋仁宗痛得睁开眼睛,见景阳郡主冷冷道:“这一巴,是替我母妃打你的!”刚说完,又挥动左手,啪的又是重重一巴,宋仁宗的右脸也红肿起来,又听她道:“这一巴是替我父王打你的!”话音刚落,又响起第三巴,直打得宋仁宗眼冒金星,景阳郡主道:“这一巴是为我自己打你的!三巴既过,从此我们恩怨两清,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你急着,今天我助你,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恩情,而是因为我是赵氏子孙!夫君,我们走!”说完,景阳郡主扭头便走,李皓贤连忙跟上。

    两人出了殿外,景阳郡主突然停住脚步,对李皓贤道:“夫君,差一点我们就可成就大业了,可最后关头我却手软了,你会怪我吗?”李皓贤微笑着摇头道:“不会!我的曦颜爱恨分明,无论你做何决定,为夫我都会支持你!”

    景阳郡主听后心里一暖,点头道:“好,那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寝宫,行走一阵,突然远处一大团火光冲了上来,将两人围住,原来是御林军,带头一人一声大喊:“两位且慢走!”此声音听来甚是熟悉,两人仔细一看,带头的竟然是绿芙。见到这个叛徒,景阳郡主怒火中烧,骂道:“绿芙,你这个叛徒,现竟还有脸在我面前出现!”

    绿芙淡淡一笑,道:“主人,叛徒二字从何说起?对于你来说,我自然是叛徒,但站在我的角度,却无可非议!实话告诉你吧,绿芙不过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我真名不叫绿芙,我姓庞,单名一个媛字!”

    景阳郡主诧异道:“庞媛?你与庞吉那老贼是什么关系!”庞媛挺胸抬头,状起胆答道:“庞吉是我爹!”景阳郡主吃惊不已,道:“原来竟是如此!那么,当初你投靠于我,也是另有企图的了!哼,你可真不简单,竟然在我身边隐藏了这么久!”

    庞媛是庞太师的私生女,由于她的生母出身贫寒,身份低微,被庞太师所嫌弃,不愿给她名分,若不是因为当时怀上孩子,她母亲可能要被赶出庞府。只可惜,孩子生下来,却不是庞吉想要的男孩,因此她们母女俩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庞太师念及些少骨肉之情,才勉强让她们留在府中,两人在府中,主不主仆不仆的过了十几年,庞媛渐渐长大成人。自小,庞媛就觉得自卑,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姐姐风光无限,万千宠爱集聚一身,而自己却只能与那些丫鬟们混在一起,让人使唤,心中既妒忌又愤恨,内心极度不平。她虽恨自己的亲爹,却又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和关爱,这是一种复杂的心态,让她的心灵极度扭曲。报复还是争取,庞媛经过一番挣扎,还是选择后者,她要在爹爹面前证明自己,让他觉得后悔,让他对她们母女做出补偿,让他向天下人宣告她庞媛是他的好女儿。因此,当她接到安插在景阳郡主身边的使命时,虽有不愿,但还是欣然接受。如今,她的哥哥庞丰已是废人一个,庞太师可以依靠的,便只有他的两个女儿,因此,近来,他对庞媛的态度大大转变,让她感觉到了父爱,温暖了她冰封已久的内心,因此她更加卖命,不惜出卖自己的姐妹和主人,来换取承认和温暖,即使这些只是虚假的。庞媛热切希望的,是助父亲成就大业后,自己和母亲能够扬眉吐气的做人,做庞府的主人,将以前欺压她们的人,通通以牙还牙。

    如今,面对自己昔日的主人,庞媛也没有过多的忌惮,只是淡淡道:“主人,我们毕竟主仆一场,我也不想大家兵戎相见,互相残害!只要你交出暗自夹带的东西,我等必不为难你俩,并保你等安全出宫!至于王爷,再委屈他在宫中小住几日,便放他回去!这样,大家可免伤和气,不知主人意下如何?”

    景阳郡主想也不想,便严词拒绝道:“哼!枉你跟了我这么久,竟还不了解我的脾气!本郡主追讨厌的就是受人要挟!我看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拦得住我!”庞媛冷冷道:“主人,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任性妄为,你迟早要为此付出代价!既然两位不愿与我合作,那我只能将两位强留在宫中了!”

    李皓贤忍不住插嘴道:“想留住我们,那要看你有多大本事!”言罢,取下背上的黑日剑,与景阳郡主手中的红霞剑相配。黑红双剑齐出,火光照耀之下,双剑溢出异样寒光。庞媛也知两人兵器之利害,不敢先行上前,吩咐旁边的兵士道:“给我上,要抓活的!”

    兵士们迅速围捕上来。御林军乃天下精兵,战斗力比一般兵士要强,且人数众多,李皓贤和景阳郡主也不得不小心应付。此刻两人背靠一起,全神灌注,兵士已距他们不过两尺,李皓贤一声大喊:“杀!”两人同时挥舞长剑,冲杀出去,黑红双剑乃是世间利器,二人虽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但兵器上却占了上风,两人同用九龙剑法,运气于剑,威力倍增,削铁如泥。兵士们不是对手,被砍倒一大批。霎时间鲜血染红了石板。

    庞媛见两人势不可挡,有些揪心,兵士很快被两人杀得七零八落,李皓贤殿后,景阳郡主则满脸怨气地靠近庞媛。庞媛见她毕竟,冷笑一声道:“郡主,我早料到你我必有一战,也罢,今天我们就来决个胜负吧!”说罢从腰间抽出一巴蝉翼剑,这种剑薄如蝉翼,韧性十足,即使将期圈套在腰间,也不会折断,因此得名。此剑工艺极高,打造这样的剑,需要上好的精钢,技艺超绝的师傅,也是世间奇兵。

    若硬碰硬,蝉翼剑自不是红霞剑的对手,但每种兵器皆有自身的优劣,红霞剑沉而重,虽然使用起来威力无穷,但是出招速度上难免要受其限制,略显迟缓。而蝉翼剑轻薄如无物,剑本身难以抵挡利器,但因其轻巧灵韧,挥舞起来如同灵蛇一般,可急可缓,可直可曲,让人难以提防。

    景阳郡主先发制人,恃着兵器的锋利,大开大合的挥舞,气势逼人。庞媛不敢与她硬碰,边退边战,绕着周边兜圈子。两人虽交战,只听得利剑破空之啸,却听不到半点兵器撞击之声,只因兵器相碰对庞媛不利,故而她每招每式只攻景阳郡主空隙,一旦对手挥剑格挡,她便又抽剑退回。庞媛这种打法十分精明,场面上看似景阳郡主占优,但这种优势难以化为胜势,由于景阳郡主兵器沉重,一旦熬斗下去,她将更快地消耗内力,战至后来,便对她大大不利。

    那边,李皓贤已经将围攻的兵士除尽,正欲赶上前助妻子合击庞媛,突地一阵疾风袭过,一拿着禅杖的青袍和尚飘到面前,李皓贤定眼一看,此人正是魇森。魇森之后,点点火光由远而近,看来对方又来了援兵。强敌当前,追兵又至,李皓贤和景阳郡主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李皓贤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魇森左掌立胸,小礼言道:“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李皓贤破口大骂:“我呸,你这该死的和尚,你还没死吗?”魇森笑得像弥勒佛一般,道:“阿弥陀佛,施主杀气实在太重了,今日我便要劝柬施主放下屠刀,消除罪孽!”

    李皓贤又骂:“呸,你这个佛面魔心的和尚,你也配去让别人放下屠刀!”魇森依然是那样的笑容,让不熟悉他的人看不清他其实是个魔鬼,听他又道:“小施主,上次我们还没比个痛快,今天再次相遇,我等不要错失良机,来来来,先吃我一掌!”此言刚毕,一阵凌厉的掌风便袭来,李皓贤奋力与其对了一掌,砰的一声两掌相接,李皓贤顿觉对方内力强大,被他震开一步。两人的武功虽源自一门,但魇森毕竟苦练数年,内功修为比李皓贤要高,若不是上次李皓贤趁乱出手,难有胜魇森的机会。当下对掌,没有任何花俏,乃两人真实功力的展示。李皓贤自知自己功力不如对方,但魇森的森罗煞气依然没有解决换气的问题,久斗下去必出死门。只要急速而攻,让他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定能胜之。

    魇森对了一掌,尝到甜头,当下又一掌袭来,李皓贤哪还会如此之傻,当下挥剑一横,像他手臂削去,魇森大吃一惊,连忙收起掌力。李皓贤趁势攻了上去,使出秦旻阳的烈风剑法,如狂风骤雨般向魇森袭去,逼得他不得不挥动禅杖,兵器上决输赢。内功修为上,李皓贤略逊一踌,但剑法造诣上,李皓贤却不输对方,加之黑日剑犀利,魇森禅杖上的功夫反倒没他赤手空拳那般威猛,被李皓贤稍占上风。

    这边四人正在激烈搏斗,那边御林军越来越多,将此处团团围住。李皓贤见形势越来越不妙,猛地攻出一招‘剑追七星’,一连七剑,将魇森逼得步步后退,李皓贤趁此空当,腾步跃到妻子那边,出后一剑,向庞媛背部袭去,庞媛见突然二打一,抵挡不住,猛然向右侧两个空翻,闪避开来。李皓贤忙对妻子低身道:“曦颜,形势对我等不利,你有没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人人都知道我们要出宫去,宫门那边必定有重兵阻拦,即便我们吐出此处包围,恐也难逃!不如我们向后宮方向撤退,后宮乃禁地,御林军不敢随便乱闯,即便他们敢闯进搜捕,后宮殿阁林立,妃膑众多,加上宫女太监,一旦混乱起来,我等便可趁乱而出!”景阳郡主笑着赞同道:“说得对,皇宫越乱,我俩就越安全!就依此计而行吧!”李皓贤接着道:“好!我俩单独作战,力有不济!就让我们夫妇同心,杀出重围吧!”景阳郡主道:“好,夫妇同心,杀开一条血路!”当下两人双剑合壁,心剑合一,严为一体,向后宮的方向急速而动。御林军如潮水般又涌了上来。

    两人心意已决,同生共死,一对鸳鸯劈波斩浪,硬是杀开一个缺口,然后施展轻功,疾步如风,朝后宮反向奔去,一会之后,便隐匿于夜色之中。

    李皓贤的这招确实奏效。皇宫的守卫一向由大内侍卫负责,御林军没有皇帝的调令,是不能随便进宫的。这次御林军可以进宫围捕李皓贤夫妇,乃是庞太师一手遮天,妄自调动所致。即便如此,后宮乃禁宫中的禁宫,擅自闯入要诛九族,虽然皇帝现在已经被软禁,但是皇权的威严还在,御林军兵士们不敢跃雷池半步,追到后宫门前,便不敢再追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皓贤他们走近后宮的深巷内。

    但李皓贤夫妇还未彻底安全,他们一闯进后宮,便惊动了守卫的内廷侍卫,一时间,后宮里到处响起喊声:“有刺客!快来人啊!抓刺客!”

    按官制,内廷侍卫,大约有八百余人,负责保护三宫六院的妃嫔和得宠的美女。虽然暂时摆脱了御林军,但是内廷卫也不好对付。所幸景阳郡主对皇宫地形知之甚详,哪处不易被人发现,哪处可以藏身,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此时内宫像炸了的锅,内廷侍卫们四处搜查。景阳郡主引领着李皓贤,一会儿跃上房顶匍匐前进,一会又跳下漆黑的小道隐蔽潜行,一会儿藏匿于花木之中,一会又翻过道道矮墙,两人宛如黑暗中的耗子,与群猫们玩着抓迷藏的游戏。不一会儿,各处燃起熊熊火光,宫内有几处燃起火来,这又是景阳郡主他们的杰作。宫中本来就乱,如今又失火,更是乱上加乱,内廷侍卫们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是是先抓刺客好,还是先救火。一时间,内宫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比开封城的夜市还热闹。

    一轮高翻低跃之后,再通过一段长廊,景阳郡主将李皓贤带至一处宫殿前。两人大闹皇宫,内廷侍卫到处搜索,在宫内大小行道上来回巡视,没有片刻安宁。然而此处却无人问津,即不见侍卫,也不见太监婢女,黑夜之下,份外冷清。李皓贤不禁问道:“曦颜,这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冷清!”

    景阳郡主微微一笑,道:“冷冷清清,自然是冷宫了!”李皓贤有些诧异,打量四周,道:“冷宫,这就是皇帝囚禁失宠妃子的地方!好静好冷清啊,真是名副其实!”景阳郡主道:“这里恐怕是目前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了,我们姑且在此处歇歇,再考虑下一步的动作吧!”李皓贤担忧道:“这真的安全吗?那些大内侍卫不会搜到此处吗?”景阳郡主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来着,也不会仔细搜索,大多做个样子就离去了!”李皓贤不解道:“你何出此言?”

    景阳郡主没有立即回答,一阵凉风吹过,拂动她根根柔丝。望着冷宫内微弱的火光,景阳郡主叹口气道:“唉,你是不知道!现在那班大内侍卫们最着紧的,不是将我等捉拿。而是保护各宫主子的安全。那些得宠的妃嫔和美女,个个都是身娇玉贵的主,如今有刺客闯入,若让她们受到了惊吓,这才是大大的不妙。所以现在,他们都忙着跑去各宫增强守卫,安定那些受惊吓的妃子们。做一个宫廷侍卫看似风光,可是若不被人看中,受人提携,这辈子也只能守门站岗。要说机会,现在就是机会,那些妃嫔们,地位显耀,是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在这个时候去守卫她们,即显出自己的忠心,又能在她们面前留下好印象。一旦护驾有功,她们在皇帝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就能够飞黄腾达。即使不能升官,这些主子们出手阔气,打赏是不会少的!至于抓刺客,给他们碰上了,自然要抓,碰不上,那就留给别人吧!而对于这些失宠的妃子,谁会关心她们的安危,因此,那班大内侍卫们,是不会过多留意这里的!即便他们搜到这里,也定草草了事,不会多留!”

    李皓贤点头道:“听曦颜你这一说,似乎是这么个理!”景阳郡主嫣然一笑,道:“我们别站在外面,进去看看吧!”

    “可是,里面那些人见外人闯进,不会大喊大叫吗?”

    “不会,她们巴不得有人来!除了送饭的人外,她们几乎见不到其他人!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在她们眼里,那有什么刺客不刺客,死对于她们来说,或者也是个好的解脱!”

    两人边说边走了进去。冷宫有四名侍卫守门,这些人还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竟是闯进宫来的‘刺客’,当中有人认得景阳郡主,连忙行礼道:“参见郡主!这么晚了,郡主怎么还来此处?”

    景阳郡主答:“我刚进宫见完皇上,本想回府!但想到好久没来此处,所以过来看看傻娘娘!”侍卫们连忙让开路,行礼道:“郡主请吧!”

    由于李皓贤一身太监衣服,又跟着景阳郡主,也没人怀疑他的身份。李皓贤跟着景阳郡主进了冷宫,细声问道:“曦颜,你常来这吗?守门的竟会认得你?”景阳郡主道:“我以前要追查我母妃的死因,因而常来这里打听!这些妃子们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希望,因而也不怕多嘴惹祸,从她们口中我可以听得真话!这里有一个傻娘娘,她以前是皇帝得宠的妃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惹怒了皇帝,就被打进这来了!刚开始她还抱着皇帝能回心转意的希望,可是越等希望越渺茫,日子久了,她终于受不住刺激,发疯了!我觉得她命苦,与我母妃一样,都是被那昏君害的,所以就常常来看望她!唉,伴君如伴虎,纵使她以前风光无限,但是一旦失宠,就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那昏君害的人,又怎止我母妃一个,这冷宫内的女人,都是受害者,她们一个个生不如死,即使现在不发疯,迟早有一天也会发疯的!”

    冷宫其实是一处大庭院,里面有十数间房子,有些房子住了人,有些房子还空着。景阳郡主打开一间房间的门,里面凌乱不堪,就如荒间破庙,除了吃饭的木桌和睡觉的木床,整个屋子没有一样摆放齐整的东西。

    床头上躺着一女人,蓬头乱发,发上插着一枝银钗,衣服污秽无比,像是许久没有洗过。那女人听有人闯入,翻了个身,无精打采的蔑了两人一眼,见到李皓贤,突然猛地乍起,冲下床,跪到李皓贤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哭泣道:“圣上,你终于来见奴婢了!奴婢该死,请圣上饶恕奴婢的罪过吧!奴婢实在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圣上开恩啊!”

    李皓贤被她吓得怔了一怔,心中暗道:“这女人真疯得厉害!她该不会见到男人就把他当成是皇上吧?”李皓贤双脚被死死搂着,浑身不自在,连忙解释道:“娘娘,娘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皇上!你仔细看看,我不是皇上,你快松开手吧!这样不好!你松手吧!”哪知那傻妃子使劲摇头,哭嚷道:“圣上不饶恕奴婢,奴婢宁愿一死!”

    李皓贤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忍心踢开她,只得苦笑着求助妻子道:“曦颜,你帮我劝劝她吧!你让她别这样抱着我!”景阳郡主噗哧一笑,道:“你就让她搂搂吧!即使片刻的温存,也让她心里舒坦一些!她这些话已经憋得太久了,今天难得吐出来!你就当做善事吧!”李皓贤见妻子不愿帮忙,无计可施,又不愿让她这样死死抱着,只得点了那傻妃子的昏穴,当即令她倒在一旁。

    景阳郡主有些不忍,轻责道:“干嘛这样对她!她也够可怜的!”说罢,俯身抱起傻妃子,将昏睡的她抱上那破烂的床。傻妃子安静的沉睡,景阳郡主望着她饱经沧桑的脸,低声吟道:“西宫夜静百花香,欲卷珠帘春恨长。斜抱云和深见月,朦胧树色隐昭阳。”这首乃王昌龄的‘西宫春怨’,此事映在这深居冷宫的失宠妃子身上再贴切不过。

    景阳郡主正在感慨之时,宫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细听之下,乃是大内侍卫搜索到此处。李皓贤紧张万分,紧握剑柄,随时准备战斗。只听宫外有人大声问道:“喂,你们这有没发现刺客!有两个刺客闯进宫来了!”

    “什么,宫里闯进刺客了么?不过我们没见着!这么个鬼地方,就算刺客要来,也不会来这!大人如果不信,可以进去搜搜!”门外的守卫压根就没想到景阳郡主会是他们所说的刺客,因而回答没有。其实,那队搜查的大内侍卫也不知道刺客的真实身份,只不过现在整个皇宫闹哄哄,人人都知道有刺客进来了而已。即使现在景阳郡主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怀疑她是刺客。在他们的想象,刺客是身着黑衣,带着配件,飞檐走壁的人。

    带头的思索了片刻,还真想进来搜搜,旁边一人提醒他道:“大人,怡主子那还等着我们过去护驾呢!何必在此地多费时间!既然他们没有见到,那刺客定是没有来此处了!”

    带头的觉得有理,于是便道:“那好!你们多加戒备,一有异常,立即通报!”

    “是!大人好走!”

    这一队搜查的侍卫就这样离去了,李皓贤大松一口气。等确定那队人马已经走远,李皓贤在地上拾起两张木凳,与景阳郡主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李皓贤问:“曦颜,我们待会该如何出宫?”景阳郡主答:“夫君莫急!我知道宫里有处地方无人把守,可让我等轻易出宫!等我们在此休息片刻,就从那闯出宫去!出宫问题倒不大,但出宫之后我等该去何处藏身?京城现必定戒严,要出京恐不易,而我俩已经暴露,回王府也不安全了!”

    李皓贤笑道:“这点你不用愁!我已想到个很好的去处!我们出宫之后,就去城西的华荣布坊暂避!那布坊老板其实是辽国奸细,耶律楚灵的下属,当初耶律楚灵曾经说过,我一旦有难,可去华荣布坊求老板帮助!现在,正是我们要求助于她的时候!”景阳郡主道:“也好!可是,那老板可靠吗?”“可靠,不过我们还是当小心为上,若他有什么不轨行径,我等就立即将他结果了!”

    景阳郡主点头应承道:“好,就这么着吧!唉,糟糕,我忘记了红芍她们……”她现在才突然想起进宫之前,与红芍她们商议好,让她们在宫门接应,如今她和李皓贤突然改变了出宫的方向,真不知红芍她们会不会变通,若是她们妄动起来,岂不危险。想到这,景阳郡主惊起一身冷汗。

    …………

    这夜,禁宫多处火起,其中几处还是摆放易燃物品之处。可见此刻对宫内之环境知之甚详。大火熊熊燃起,这可苦了宫内众人,为了灭火,几乎全宫动员,太监在忙着提水,宫女们在惊叫,连大内侍卫都有一半参与到救火中来,还有一半,又要保护各宫的主子,哪还有什么人手去搜捕刺客。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半夜,各处火苗皆已熄灭,各宫妃嫔惊魂刚定,各自睡去,侍卫们怕惊扰了主子,更加不敢大肆搜索,追捕刺客一时就不了了之。

    入夜后,皇宫恢复了宁静。禁宫某处墙边棚架,两条黑影慢慢靠近。此处本为高秃秃的墙壁,皇帝见此处外对着远处的山景,居高而望很是舒心,便想在此地建造楼台。楼台很快便动工,墙边架起竹架,开始建筑。此台耗材巨大,为了运输木料和石料的方便,工人们还特别架了一大木梯,通过木梯可将建筑用料运上去,免去了用绳子吊上去的麻烦。本来待工程一完,木梯便要拆除,但工程浩大,一连进行了三个月,依然未能完工。此处根本无人把守,没人想到有人会通过此处跑出宫去。

    宫墙分为外宫墙和内宫墙,乃双层防护。两宫墙之间,有条石板道,供兵士巡逻之用。楼台建于内宫墙内,贴墙而建。因此通过此处,可以轻易爬上内宫墙。宫墙本很高,若非轻功好手,难以跃上去。如今借着木梯,令两人省去不少力气。爬上内宫墙,在竹架上拆了两根长竹,架在内外宫墙之间,顺着竹竿,小心翼翼地凌空走到外宫墙上。

    外宫墙之外便是护城河,本只要纵身一跳,落入水中,再游过河去便可。然景阳郡主水性不佳,只得借助竹竿。只见她举起竹竿,飞身一跃,将竹竿一头稳稳插在河底,连人带竹立在半空中,之后便向河那边斜倒去,待快坠倒岸上,景阳郡主双手一松,轻轻落地。李皓贤也如法炮制。

    这一番举动,被远处角楼上的侍卫望见,听得他们大叫道:“来人啊,刺客逃走了!刺客逃走了!”

    事到如今,叫也无济于事。两人顺利逃出宫城,一溜烟消失在街巷之中。

    汴京外城上,火光冲天。守卫的兵士比平时多出许多,一对对人马来回巡视,防止逃出宫的李皓贤和景阳郡主再跑出京城。除了城墙上的大队军士,御林军骠骑营三千精锐骑兵也接到庞太师的命令,一旦有人闯城而出,骑兵立即出动,追杀‘叛贼’。

    站在城楼上,望着满城灯火,庞太师心想,李皓贤和景阳郡主一定还在城内,迟早插翅难飞。即便他俩再有能耐,一旦冒险硬闯出城,三千骑兵必定将他们狙杀。可是,李皓贤他们似乎也知其中厉害,一夜里,各处城门都寂静不已,连只苍蝇也没有飞过。

    第二日,御林军开始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一群兵士冲进了景王府,将府内所有人都缉拿起来。城中霎时人心惶惶,街头巷尾传言昨晚有数名刺客闯入皇宫,其中三人被当场击毙,两人被抓,还有一男一女在逃。

    本就李皓贤夫妇大闹皇宫,怎会多出五人来了呢?原来,另外五人正是等在皇宫门外准备接应的五花使。昨晚红芍她们听见皇宫内人声吵杂,知道景阳郡主他们必是被发现了,心中焦急,担心主人的安危,可是等了许久,仍然不见两人出宫,红芍等五人商量,郡主可能被抓,也可能现在正在宫内苦斗,无论哪种情况,他们都需要人配合方保安全。五人无奈之下,决定豁出命去,硬闯皇宫,一是希望能吸引一部分大内侍卫的注意,减轻景阳郡主他们的负担,二则希望能真的杀进宫去,与景阳郡主他们会合。于是,五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干便干,硬闯宫门。事实上,她们此举也与送死无异。一阵激战之后,红芍等人成功闯进宫去,却遭遇了来增援的大队御林军,被包围起来,更糟糕的是,还来了三百弓箭手,一时间,飞矢如雨点般袭来,黄芸、青莲、紫娟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妹,挺身而出,挡住飞矢,皆因伤势过中,当场毙命,剩下红芍和蓝葵,被当场活抓。宫内一站,五花使死伤惨烈,景阳郡主的担心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庞太师还故意放出消息,要在明天午时将红芍和蓝葵斩首示众。

    李皓贤夫妇逃出皇宫之后,藏身在华荣布坊。布坊老板虽然是辽国奸细,但并不知宋庭内部发生的大事,也不知李皓贤夫妇是保宋的忠臣。老板只知李皓贤是耶律楚灵的人,且她也叮嘱过他若李皓贤有难,一定要尽力帮忙,因而毫不犹豫便收留了两人,将他们藏匿起来。

    李皓贤他们昨晚闯宫而出,疲劳不已,却又惊魂未定,半睡半醒的熬了半夜,一早起来,就听得五花使出事的噩耗,景阳郡主悲痛万分,哭成泪人一般。李皓贤搂着她,不断出言安抚。景阳郡主哭了许久,疲惫无比,沉沉入睡。望着熟睡中的妻子,李皓贤心痛不已,即疼惜妻子,又替五花使悲痛,虽然他与五花使的交情没有景阳郡主与之那样深厚,但大家总算相识一场,且这五人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让江湖上的不少大侠汗颜。

    御林军到处搜索,弄得全城鸡犬不宁。但诺大一个京城,想找两人如同大海捞针,搜了许久,依然一无所获,那些完全不干事的‘嫌疑人’,倒是抓了不少,反正,一男一女,身带兵器,便二话不说,将其抓拿。

    景阳郡主睡醒之后,还在为五花使的事感到伤心,一言不发。李皓贤了解妻子的感受,默默陪在身边。夜晚,景阳郡主独自步出小院,望着天上的明月,略有所思。李皓贤轻轻来到妻子身边,柔声道:“曦颜,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们明天一起去劫法场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这必然是庞吉的陷阱,我们有可能有去无回!”

    景阳郡主调转头来,深情地问道:“既然你知道有可能丧命,那你为何还要与我同去?”

    李皓贤轻抚她的秀发,情深款款道:“我知道你与红芍她们姐妹情深!即使劝你,你也不会听的!你是我的爱妻,若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明天就让我们夫妻一起上阵,是生是死,全由天意安排吧!”

    景阳郡主偎依在他怀中,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他们夫妻已经心意相通,此时已不需再多言语,今晚可能是最后一个夜晚,两人决定静静地享受月夜温馨。

    …………

    夜里,庞媛来到天牢内,探视被擒的红芍和蓝葵。打开牢房,见红芍她们被绑在木架上,身上一道道血痕,乃皮鞭抽打所致。庞媛看了有些心疼,将牢卒支开,缓缓走近,唤道:“红芍姐姐,蓝葵妹妹,是我呀!我来看你们来了!”

    两人本低着头,听见言语,抬起头来斜斜蔑了一眼,红芍喝道:“是你!你这个叛徒,还有脸来见我们!”庞媛道:“红芍姐,你听我说,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庞太师他是我爹,做女儿的,哪能反对自己的父亲!”

    两人听了有些诧异,蓝葵道:“什么?你是庞太师的女儿?”庞媛回答:“没错,我本名叫庞媛!”红芍冷笑道:“哼!原来是庞府的千金小姐!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与你爹一样,一样的无耻和卑鄙!”

    “红芍姐,你听我说……”刚开口,就被红芍呵止道:“别叫我姐,你这样的妹妹,我高攀不起!”庞媛被她一喝,有些难堪,但还是耐心劝说道:“两位姐妹,且听我说!佛曰,众生平等!你们难道生来就是下人吗?又何必对郡主如此尽忠!或是她一个人闯的,何苦要连累你们替她遭罪!更冤的是我们那些死去的姐妹,她们又何罪只有!事到如今,郡主自己做的事,应该让她自己来承担!我已经替你向爹爹请求,只要你俩能站在我这边,或是你们两边都不理,就可将你等放出天牢,在京城养好身子,待京中局势大定,便让你等回丹阳教,继续打理教务!两位姐妹,你们看如何?”

    红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蓝葵却道:“此话当真!绿芙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庞媛见她松口,以为她已心动,忙走近道:“蓝葵妹妹,有话你便问吧!”怎知蓝葵突然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咬牙切齿道:“呸!你这个叛徒!黄芸姐她们,就是被你那狗爹给害死的!你现在还想让我们投靠他,你休想,若给我见到他,必要将他千刀万剐,才消我心头之恨!”红芍见此,在一旁笑道:“好妹妹!吐得好!”说罢也一口吐沫吐向庞媛。庞媛没有躲闪,又被击中。

    庞媛那仅有的一点耐心,被这两口吐沫完全冲消,只见她用衣袖擦擦脸上的吐沫,然后驳斥道:“害死姐妹们的不是我!是郡主!当初,我就劝过橙菊,不要将这件事情告知郡主,可是橙菊不听,非要如此,我无奈之下,只得将她打伤,希望阻止她。可她依旧不死心,终于还是让郡主知道了此事!果不出我所料,郡主冲动妄为,擅闯皇宫,结果连累了三位姐妹命丧宫闱。此事我也很难过,但非我之错,错在郡主,她不该来京!”红芍听完不为所动,冷笑道:“哼!强盗逻辑!若非你们囚禁了王爷,郡主又何需来京!你那狗爹谋朝篡位,人神共愤!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庞媛笑道:“谋朝篡位!郡主以前不也干着同样的事情么?那时,她与我爹还是同一阵线呢!如果我们没有好下场,那么她也一样没有好下场!红芍姐,我一番好意,想救你们出生天,可你们不自爱,我也无话可说!明天午时一到,就是你等在奈何桥与黄芸姐她们相会之时!两位一路走好!告辞!”

    …………

    次日,法场上人群熙熙攘攘,当衙役们押着两名夜闯皇宫的刺客现身时,人群立即骚动起来。大家都没想到这两个夜闯皇宫的飞贼竟然是两年轻女子,实在是不可思议。人们弄不明白,她们为何不珍惜自己的大好青春,而要去干此等掉脑袋的事情。

    太阳渐渐移向正中,地面炎热无比,但人们还是没有退去的意思。杀人,是很恐怖的事情,可人却就是这样,明知是可怕的东西,却还想亲眼瞧瞧。这种行为,不知算是愚蠢还是麻木。

    终于等到正午时分,行刑官望了望日冕,然后示意侩子手,行刑开始。两个彪形大汉提着大刀走到红芍和蓝葵面前,按例现饮了一口水酒,然后吐在大刀上。阳光照耀之下,冰冷的大刀反射着寒光。

    大刀扬起之际,许多旁观的人吓得闭上了眼睛。这些好事的人们,即想看,又不敢看,到最后,也就是白在烈日下站上个把时辰。他们等着侩子手行刑完毕,才敢睁开眼睛。可当他们睁开眼睛之时,倒下的却不是那两位姑娘,而是那两侩子手。原来刚电光火石之际,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射出两枚银镖,将两人击毙。

    虽然两侩子手倒下了,但是那行刑官却不见半点吃惊的神色,只是把手一扬,立即从四面八方涌来大批军士,将前来围观的人群围个滴水不漏。人们正在惊慌之际,人群中跃出两人,跳上法场。

    两人正是李皓贤和景阳郡主。李皓贤说得对,行刑并不是今天的重头戏,庞太师费了如此多心思,无非就是想将这两人引出来。

    景阳郡主冲上法场,立即用锋利的红霞剑将红芍和蓝葵两人身上的铁链斩断,让两人恢复自由。那些兵士倒也并不急于上前抓捕她们,将那些旁观的百姓全部驱赶走之后,将法场重重包围起来。那边,庞太师带着庞媛、魇森、冷影、狼牙、断魂鞭等杀手缓缓走近,笑道:“两位,老夫早已恭候多时了!如今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缴械投降,要么血洒当场,你们自己选择吧!”

    李皓贤来这之前,已经料到今日大多有来无回了,此时见这样的场面,倒也无所畏惧,咬着牙对妻子道:“别跟他多费口舌!擒贼先擒王,我早看这老东西不顺眼了,几天即便是死,也要拿他陪葬!我们立即动手,杀过去!”

    景阳郡主只微微点头,夫妇俩便同时行动起来,去势迅猛,疾如流星飞矢,直扑庞太师处,红芍蓝葵紧跟其后,也杀了上来。众兵士没料到她们的动作竟然如此快速,慌忙上前护住庞太师。怎知李皓贤和景阳郡主的无相双剑已练至最高境界,威力无比,面对几十名兵士的拦阻,硬是杀开一个缺口。此时已是生死之战,四人都将自己的武功发挥至极致,法场上鲜血横流,杀声震天。庞太师见这四人像发疯一般像自己杀过来,慌了手脚,急忙由女儿保护着暂时撤离,由魇森他们配合众官兵围杀李皓贤等人。

    李皓贤夫妇杀出兵群,正要上前追杀庞太师,却被魇森和冷影等人挡住去路。李皓贤夫妇已经与魇森他们成了死敌,特别是这魇森,自恃自己武功高强,多次与李皓贤他们为难。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皓贤和景阳郡主双剑合击魇森,红芍和蓝葵则护住他们两翼,抵挡冷影等人的进攻。而那些如潮水一般的官兵,又围了上来。形势比在皇宫时更遭。

    魇森单打独斗并不惧李皓贤,可是如今他们夫妇双剑合一,对他穷追猛打。魇森渐渐招架不住,想到这么多官兵在此,何必要自己大费力气,待对手被车轮战打疲打累了,再出手不迟。于是边打边退,还出手抓住身后的几个官兵,将他们推上前去送死。

    斗了一阵,李皓贤等四人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插翅难飞。双方激战之际,三百名弓箭手已经在远处摆好阵势,拉恭上剑,准备发射。将官见此,立即摇起令旗,兵士们立即退开一个大口子,三百支上弦的弓箭对准了李皓贤等四人。望见这些弓箭,李皓贤心里霎时发凉,自己就算武功再好,躲得过一波攻击,也难躲过第二第三波,难道今天真要死在此地。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冒着黄烟的竹筒投进弓箭手阵营中,霎时间,倒下了一批人。这黄烟有毒,兵士们大为恐慌。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竹筒是从那个方向扔过来的,就又抛过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竹筒越来越多,一时间黄烟弥漫整个法场。

    这些冒毒烟的竹筒真乃救命稻草,一会儿就将训练有素,阵形严整的御林军熏得七零八散,一时间,大批人被黄烟熏得连眼睛也睁不开。烟雾弥漫之中,李皓贤突然感觉被一只柔嫩细滑的手拉着,朝一边而去。李皓贤以为是妻子,便不加思索,跟着她离去。跑了一段路,这才看清前面的女子,此人打扮与妻子有明显不同。他大惊之下,猛地停住脚步,那女子回头一望,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阮芷菁。

    此时见到她,李皓贤即惊愕又着急,问:“芷菁,你怎么在这?曦颜呢,曦颜还没救出来!我要回去救她!”说罢转身就想跑回去。阮芷菁二话不说,猛然出手,制住他背后几大穴道,李皓贤没料到她突然来这手,全无防备,霎时间动弹不得。阮芷菁在他背后冷冷道:“你要去送死么?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

    当李皓贤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的身体连着木椅,被粗麻绳捆绑,坐在一个狭小而阴暗的屋内。抬起头来,见阮芷菁一双仇恨的眼睛望着自己,手上握着锋冷的匕首,寒光闪闪。见她如此模样,李皓贤霎时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却也不惧,微微一笑,问道:“芷菁,你将我绑来这,想要干什么?”阮芷菁咬牙切齿道:“自然是取你的狗命!”李皓贤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你动手好了!今天去法场劫人之前,我就已做了必死的打算,若不是你的毒烟相救,我与曦颜早已命丧当场,这条命已经是你的了,你要拿去就拿去吧!只是我想知道曦颜的情况,你可以告诉我吗?”

    阮芷菁救了李皓贤之后,就匆匆拉着他离开险地,所以事实上她此时也不知景阳郡主的情况,但想到不能让他顺心,便撒谎道:“哼!她,她已经在奈何桥上等着你了!”此话非同小可,听得李皓贤全身一震,用颤抖地声音道:“你说什么?曦颜她?她?”阮芷菁不等他将话说完,肯定地点头道:“没错,她寡不敌众,已经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李皓贤霎时间天旋地转,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阮芷菁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要尽力折磨他,让他痛苦。而心痛,比肉身的疼痛更折磨人。

    李皓贤瘫了好一阵,突然提声对阮芷菁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如此一来,反倒让阮芷菁束手无策。她没想到李皓贤在极度悲痛之下,万念俱灰,一心求死。本来,阮芷菁却想取他性命,可如今,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又有何意义。且他是因为爱侣身亡,并不是因为对自己以前的罪过万分悔过而求死。

    这样的情况下杀了他,不但不能让他惊恐,让他痛苦,让他悔恨,反倒成全了他。阮芷菁觉得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活着受悲痛的折磨。于是她收起长剑,冷笑道:“哼!想死,没这么容易,我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

    李皓贤情绪失控,大声嚷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死!我既然决意一死,你又如何能阻挡得了我!呀……”说罢,他大喊一声,双臂猛然用力,硬是将粗粗的绳索弄断,站起身来。他内功本就颇强,加之如今极度悲愤之下,潜能被激发,这区区绳索,又怎套得住他。

    阮芷菁大惊失色,慌忙拔剑直刺他胸膛。李皓贤本可闪避,但他却不闪不躲,任由她直刺过来。霎时间,鲜红的血流淌出来,染红了衣衫,透过剑身,滴落在地上。在对方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阮芷菁本可一剑刺穿他的胸膛,可在最关键的时刻,她却没有这么做,剑尖没入李皓贤身躯之时,忽地收住了剑势,剑尖虽没入了皮肉,但刺得很浅,还不足以要他的命。

    虽然被刺伤,李皓贤却满意地笑道:“很好,在刺深一点,杀了我吧!”阮芷菁的眼神中透出了复杂的感情,见他如此视死如归,忽地冒出一句:“赵曦颜那贱人有什么好!你竟为了她舍弃自己的生命!”此话一出,阮芷菁自己也感到愕然。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话是不应从她嘴里说出的,此话不但带着愤恨,更带着妒忌。妒忌,她阮芷菁为什么要妒忌,她到底妒忌景阳郡主什么。阮芷菁反复回想刚才的话,心乱如麻。

    李皓贤并不知面前的红颜此时已经在动摇,只盼她能快些了结自己,答道:“我与曦颜已经是天地为证的夫妻!我俩曾经对天起誓,要同生共死!如今曦颜已先我一步而去,我要赶下去陪着她,不让她孤单!”

    此话真的激怒了阮芷菁,只是她之怒不是因仇恨,而是妒火中烧。“你……”阮芷菁激愤之下,紧握剑柄,正想一剑猛刺下去,忽地觉得一阵恶心,不得不松开手,跑到一边呕吐起来。李皓贤感到诧异,见她在旁呕吐不止,忽一念头闪过,脸色大变,惊惶地握着还在淌血的伤口,走上前问道:“芷菁,你,你莫非……”

    阮芷菁吐了一阵,才好受一些。靠在墙边,大口喘气,并未理睬李皓贤。李皓贤急切想知道答案,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便问:“芷菁,你难道怀了骨肉?”

    阮芷菁猛地抬头,愤恨地瞪着他,眼神中又气又怨,还是没有答话。看到她这副表情,李皓贤怎会不明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因为一晚的温存,阮芷菁竟就怀上自己的骨血。此时他的心真是乱极了,本来听到景阳郡主的死讯,已让他没了半条命,如今又知道这样的消息,他更是不知如何招架。阮芷菁那一剑虽然没有直接要他的命,但伤口一直在淌血,失血过多,再加上一会悲痛,一会又震惊,情绪落差太大,李皓贤最终支持不住,猛地觉得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首先闻到很浓的草药味,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床上,阮芷菁则守在床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李皓贤渐渐恢复了神智,开口说的头一句话便是:“芷菁,我对不住你!眼下错已铸成,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我希望能对你负责,给你个名分!或者,你恨我的话,就杀了我吧!”

    听完这番话,阮芷菁脸上表情依然冷漠,既不见喜,也不见怒。虽她外表上装得没事,但内心还是很受触动,在她心里,确实在乎李皓贤的承诺,否则,李皓贤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她不能饶恕他,更不能爱上他,因为他是自己的仇人。阮芷菁发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既爱又恨,恨可以恨到想取他性命,爱又可以爱到心软让他继续活着。到底是杀他好,还是不杀他好呢?她已经陷入了迷茫,陷入了挣扎。

    不过,这些心思决不能表露出来,而冷漠,是最好的面具。阮芷菁还是对他不理不睬,但见他醒来后,起身来到桌前,端了一碗药过来,对李皓贤只简短而干脆的说了三个字:“喝了它!”

    这碗究竟是毒药还是良药呢?李皓贤拿捏不定,但此时他已经决定对这个女人作出补偿,即便是自己的命,也可以交舍。因而他想也不想,接过药一饮而尽。抬起胳膊之时,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伤口上已经敷上了草药,用白布包扎好了。抚着自己的伤口,李皓贤明白了她意思,柔声道:“芷菁,你为我包扎伤口,那是否代表你愿意给我一个对你补偿的机会!如果你愿意,那么你做我的妻子吧!”听得景阳郡主去世的消息,李皓贤本一心求死,如今知道阮芷菁坏了自己的骨肉,觉得自己必须对她负责,因此,他又打消了求死的念头。

    然而阮芷菁却摇头道:“姓李的,是我没用,我最终还是下不了手杀你!我已无颜面对我爹!但是,我决不会嫁与仇人为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肚里的孽种,我定会打掉!”李皓贤连忙劝道:“芷菁,不要!给我机会对你补偿好么!其实你爹并不是我杀的,当时混战之中,你爹是死在本教教众的乱刀之下!不过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所以我更要对你做出补偿!芷菁,我们成亲吧!今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阮芷菁厉声道:“你不要再狡辩!丹阳教那帮人,还不是受你和赵曦颜的指使!即便我爹不是你亲手所杀,但也是被你害死的!你就是凶手!”李皓贤被驳得无话可说,低下头道:“是,我有错!我对你不住!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我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阮芷菁的回答却给了他一丝曙光:“若你真心悔过!那你就在我爹灵牌前三跪九叩,那我就饶你这条狗命!”

    阮芷菁提出的条件合情合理,且也不难办到,死者为大,在她爹灵前磕头悔过,李皓贤的心灵也能得到静慰。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

    阮芷菁遂请出父亲的灵牌,燃上了香烛,然后站立一旁,注视着李皓贤的举动。李皓贤二话不说,双腿一弯,跪在灵牌前,恭敬而庄重地连磕九个响头。头皮触碰地面,被磨出血痕,以示他的诚意。

    阮芷菁在旁默默看着,见李皓贤向父亲庄严地谢罪,心中的仇怨终于消淡了许多。人死不能复生,杀李皓贤她又下不了手,如今事情这样解决,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阮芷菁心中依然乱如麻,或许,她真的愿意嫁给李皓贤,可是她还是放不下恩怨,在她认为,宽恕李皓贤已经是极限了,决不能再委身于她,否则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爹爹。

    可是李皓贤在其父灵前所说的一番话,又让她再次动摇。李皓贤道:“阮伯父,过去我年少气胜,误入邪道,做了不少错事,其中一件便是间接害死了你,对此我悔恨莫及!本无颜再求你原谅,该一死谢罪!可如今芷菁怀了我的骨肉,我有责任在今后的日子好好的照顾她,补偿对她的亏欠!望伯父在九泉之下能够谅解,容我照顾芷菁这一生,待他日魂归地府,再向伯父当面谢罪!请你在天之灵应允了我们的婚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言道:“望伯父显灵!待会我抛此钱币,若落地朝正面,则为伯父应允我照顾芷菁,若落地为反,则我立即自刎,以死赎罪!”

    言罢,李皓贤拇指一弹,铜币在空中飞旋。阮芷菁没料到他竟自行在生和死之间做出选择,十分关切,眼睛紧紧盯着铜钱。‘叮、叮、叮’三声,铜钱落地,正面朝上,见此结果,阮芷菁心中小松一口气。

    李皓贤见此结果,连忙对灵牌又拜三拜,道:“多谢伯父成全!”说完,转过头去,对阮芷菁道:“芷菁,你看,伯父显灵了!”

    阮芷菁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走上前拾起地上的铜币,翻过反面查看。李皓贤明白她的意思,道:“芷菁,你怀疑我作假么?你太小看我了!你自己可看看,这枚铜币有正有反,并非两面相同!”

    阮芷菁仔细查验,果然没有问题,冷漠道:“哼!好,就算我爹原谅了你!从此我们恩怨两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后大家互补相干,你走吧!”说罢,她伸出玉腕,指着大门,示意李皓贤自行离去。

    李皓贤呆呆地站起身来,忽地将阮芷菁搂入怀中,阮芷菁大惊,拼命挣扎,李皓贤不管那许多,双手像铁钳一般,紧紧搂住她,边道:“芷菁,你且听我说!让我从新给你一个家,不让你再在江湖上漂泊好么?”

    “我不要!我不要!”说着说着,阮芷菁竟哭泣起来。

    李皓贤怜惜不已,将她搂得更紧,安慰道:“芷菁,我知道你一下子难以接受,但相信我,我会尽心疼爱你,照顾你的!”

    阮芷菁奋力挣扎,也摆脱不了他的搂抱,到后来抵抗便渐渐弱了起来,边啜泣边问:“那赵曦颜怎办?”

    李皓贤又被提及伤心处,叹气道:“曦颜不已经去世了吗?若她还在世,我……”李皓贤心里想说:“若她还在世,我不会碰其他女子!”可是这话太伤人,他不便开口。

    阮芷菁猜得他的心思,变了脸色,厉声道:“若她还在世,你就可以明证言顺的把我甩了,追求你的荣华富贵是么?”

    李皓贤连忙解释道:“不是的!若她还在世,我也会对你负责,我会向她解释,求她的原谅!”

    阮芷菁脸色大变,喝道:“你休想!我觉不会与赵曦颜那贱人儿女侍一夫!你死了这份心!这就是你的真心!我终于见识到了!快放开我,赵曦颜还在世!”

    李皓贤大喜过望,松开紧搂的双手,问道:“你说什么?曦颜她还活着?”从他脸上洋溢的喜悦,阮芷菁看出在他心里,景阳郡主的地位最重,心中不禁妒火中烧,想到自己连他的孩子都怀上了,可依然比不上另一个女人重要,阮芷菁恨他的薄情,也恨他的虚伪。她知道,李皓贤肯娶她,是因为想对她负责,并不是有多么的爱她。可是,在一番甜言蜜语之后,就让她了解到这个事实,太过残酷!

    阮芷菁情愿之前从未听过那些话语,自己也好恨下心与他一刀两断。现在进也难受,退也难受,实在折磨人。她没有直接回答李皓贤的问题,而是先刮了他一巴掌,然后才喝道:“我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刚才不过是我骗你的!既然你这么在乎她,何必在我面前虚情假意,你滚!给我马上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芷菁!你听我说……”李皓贤还想安抚她。但阮芷菁立即呵斥道:“滚!滚!”

    李皓贤无奈,道:“好,那你先冷静一下,等我找到曦颜!再与她商量我俩之事!你姑且等着我!”说罢,又望了望阮芷菁,虽有不舍,但景阳郡主的安危更为要紧,李皓贤将心一横,转身离去。

    作者:文政(wwwliwenzh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