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骄阳下，远处墨绿的森林更显葱翠。我回视霍去病道：“古语云，圣人用兵乃不得以而为之，为将者最忌好勇斗狠，次者好大喜功，目空一切。若你要为一代名将，需切记！”
霍去病跳下马背单膝着地道：“谨凭师尊教诲。”
我亦闪身下马扶起霍去病道：“今天我对你有些过分，还请你不要见怪。”
霍去病低声道：“弟子知道师父是为了我，自不有疑，请师父放心。”
我微微点头，不再言语。霍去病又道：“大将军，以末将观之，我汉军战法尚有缺憾。”
我以目示意他继续讲下去。霍去病轻咳一声继续道：“大将军，目下我等精选三万士卒或可至大将军所要求日行百里，十中其八。可若日后大举成军，末将恐此法不可行。”
我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可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霍去病道：“末将曾与匈奴战于河西，匈奴人攻守进退依木牌传令，此举极易出错。然其首领之人所用一种响箭却于攻击大有益处。末将以为，若我汉军每个百人长都配这种响箭，虽山林之中击敌不易，然以百人为队击数人却不难。大将军以为如何？”
我默思片刻道：“此法甚善，准。”
霍去病喜道：“大将军，既如此请改千人队为百人队训练可好？”
我笑道：“亦可，不过你要想出百人队的阵法。这个就当是对你的训练吧！”
霍去病肃容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负所托！”
霍去病既能为千古名将，我对其治军的能力自是毫不有疑。遂点头应允道：“如此我就把这三万士卒的训练之责交于你！”
霍去病再拜：“谢大将军！”
虽夏日昼长，然我返至府邸时已伸手不见五指。莺儿迎出道：“夫君可曾用过晚膳？”
我点头道：“军中胡乱吃了一口。”
莺儿道：“日前韩丞相来过，没想到仅半年时间，韩相竟苍老许多。”
我问道：“韩相因何而来？”
莺儿摇头道：“这个倒未曾说，不过我准备了几株上好的山参，改日你送去相府吧。”
我道：“也罢，明日散朝后，我自去相府吧。明早别忘了给我带上。”
次日早朝散后，又于武帝商讨一会军旅之事后，我便赶到了韩府。韩安国自迎出中门，我赶忙道：“丞相不须如此。”
韩安国摇头道：“昨日张公耽于军务，老夫无缘得见。不想今日大将军却自来了。如此也好，老夫有一桩心事还要大将军开解。”说罢，韩安国自引我入得庭院。
待坐定后我道：“韩相日理万机，还当多加调养。日前内子见丞相气色略有不畅，特命下官奉上几斤草参。请笑纳。”
韩安国微笑接过道：“大将军这件礼物送得好啊！老夫久欲辞相回乡调养。如此甚好！”
我正容道：“公此言差矣，公年不过五旬，何至于此？”
韩安国垂首叹气道：“如今我大汉国势如喷薄之旭日，老夫早已朽迈。更兼早年身陷牢狱落下数桩病根，早年尚不觉有碍。可近年来老夫却自知时日无多。你我虽无深交，却堪称知已。老夫逢你引荐为陛下用为丞相，今老夫也已向陛下荐你为相。非因小人之私耳。某以为目下我大汉唯有公能堪配为相，余者碌碌，此前未曾与公明言，尚请谅解。”
我苦笑道：“承蒙韩相错爱，某旬日间便将南下远涉江湖之间。况某年幼识鄙，不敢当公厚赞。韩相请辞之事，某亦早已闻之。不过某向陛下荐以大司农公孙弘为相，韩相以为如何？”
韩安国摇头不语。良久沉吟道：“公勿需再言，某意已定。老夫亦为相多年，厚颜赠与公，还请公不弃。”
我起身向韩安国深施一礼，便垂首肃立一旁。
韩安国徐徐的站起，仰望天宇，缓缓道：“丞相的责任在于管理天下，因而必当熟知何为天下之大害，何为天下之大善。老夫以为天下之大害者有三。国与国相互攻击，家与家之间互相扰乱，人与人之间彼此侵犯。而天下之大善者，莫过于兼爱。如此则国家和睦，家族兴旺而贼不生，君臣父子皆能孝慈，如此则天下治矣。”
我默默的听完韩安国的讲述涩声道：“某已明丞相为何坚辞，不曾想过丞相竟是墨家信徒。然某以为时者势也，大一统的国家需要大一统的管理办法，墨法虽善，然与时有碍。还请丞相博百家之长，用以治国，某窃以为如此则能使国大治，天下安。一家一言终有局限，丞相以为如何？”
韩安国长叹一声：“公或有不知，我墨家讲居茅室，胼手足，自修其心，某移者多矣。时常某自以为儒家。是以某效儒家苦心经营以求得救天下之道。几十年的困惑始终不解，如今年迈多病，更是无力为也。”
我试探道：“正如韩相适才所言，我大汉国势正隆，如日之东升，何谈解救呢？”
韩安国向我凝视好一会才道：“公是在考较老夫吗？”
我拱手一礼道：“果然瞒不过韩相，某亦常有所思，想与韩相彼此印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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