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毒打后,秦楼就大病了一场。在阿青的悉心照料之下,秦楼才慢慢的好转起来。阿青虽然只是一小乞丐,却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些干净的食物,秦楼食欲不大,身体虽然好转,形容憔悴许多。
秦楼病好之后,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整日混于酒肆之间,喝酒之后,又无钱交帐,动辄被毒打一顿,甚至在一家被扣留,要做杂物做抵押,要他洗碗倒水,一日下来,竟打碎了十多个碗碟,那掌柜本要送他去见官,还好阿青不知从何处弄来些钱财,把秦楼弄出来。
阿青道:“我本以为你是有骨气之人,偶尔落难,才要可怜你的,谁知相处几日,你竟也是一个泼皮无赖罢了!”
秦楼对这种言语无动于衷,冷笑一声,“我要你可怜?那你去可怜一条狗罢!”
阿青大怒道:“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算我那日瞎了眼!”
秦楼一声惨笑,“我又不要你来救我,那日你饿死我或许还要好些!”
阿青气道:“你给我滚,算我交错了你这个朋友!”
秦楼转身就走,留下阿青呆呆站在那里,流下两行热泪,“这种人我替他哭什么,一点都不值!”
阿青望着秦楼远去背影,心道:“我为何不问清楚呢?看他样子定是有不开心之事。”
接连几日,秦楼在苏州城内乞讨为食,偶尔在街上遇到阿青也故作不见。如此几日下来,秦楼心情平静了许多,这几日,他一直困扰于琴真之事,看那日朱厚显与琴真关系,他心似如撕碎一般的感觉,心中那股难受滋味,远超过被那些人毒打感觉,一向自负坚强的他,也禁不住留下泪。
这几日来,他故意借酒逃避思考。饿了去吃饭馆吃些剩饭剩菜,偶尔偷些酒喝,喝醉便找个旮旯大睡——这些都是素来为秦楼所不屑之事,他却都做尽了。尽管如此,每当夜间醒来,脑中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琴真,他时而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琴真对自己的一片情意,又常有些自卑,自己这副邋遢模样,又如何配的上琴真那下凡仙子,劝自己莫要痴心。
有些事情就是奇怪,假如琴真跟自己毫无瓜葛,自己也不会这么难受,两人或许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时秦楼也如此安慰自己,琴真不过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能与她度过一段日子,已是莫大幸福,若要娶她为妻,那便是过于妄想了。自己对琴真,几乎是透明的,而琴真,这个女人身上却有无数的秘密,两人相处一月有余,秦楼始终看不透她。然而正因为如此,秦楼才会逐渐喜欢上了她。
阿青来找过秦楼几次,而且常带些食物过来,秦楼总是故不理会他,每次都把他气跑。秦楼有些后悔了,这日秦楼在吃一些剩饭,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吵闹之声,秦楼对街头之事早已看淡,本要不理,然却听到一人喊道:“秦楼救我!”
秦楼听出那人声音,正是阿青,他抬头望去,一高一瘦两个大汉围住阿青,那胖子一把提起阿青,扔在地上,阿青神色慌张望着秦楼,眼中露出恳求之色,秦楼见阿青有难,登时跳起,跑了过去,一把把阿青拉在身后,“怎么回事?”
那胖子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大爷我要这小子学声狗叫,若逗的大爷开心,赏你几个大钱,他不识抬举,你小子也要来凑热闹?”
另一汉子见秦楼不过一羸弱的乞丐,哈哈笑道:“也罢,你若替他学两声,我便放了你们!”阿青骂道:“世上竟有你这等不要脸之人,我呸……”一口口水吐去,那人不防,弄了一身,顿时恼羞成怒,一掌便掴来,“啪!”阿青脸上顿时有了五个指印。
秦楼见阿青被打,大吼一声,便一拳朝胖子面部打去。俞绍南虽指点过他运功,萧三绝也传授他内功心法,但是秦楼只是为了保命才练习这些,这几日,秦楼遇到心事,武功早已荒废,只有在半夜真气乱窜之时才偶尔行功。至于招式,秦楼未学得皮毛,那两人显是会把式,见秦楼气势汹汹,然而出手毫无章法,心中嘲笑,就身一闪,顺势一个劈手,砍在秦楼肩上,秦楼一阵剧痛,伏在地上。那瘦子便要去打阿青,阿青不知所措,吓得一边大叫一边后退,街上围观之人渐多,却无一人来劝架。
秦楼见阿青有难,也不顾身上疼痛,起身之际,只觉一阵暖流自小腹升起,一头撞向另一人,其速度之快,却也出人意料,瘦子竟也躲闪不及,被撞到身子打了踉跄。大骂一声:“小兔崽子找死!”
说罢一记捣龙拳朝秦楼胸前打去,他当面出丑,决意要讨回这口气,便运上十成功力,这一拳击中,秦楼不死也残。
秦楼命悬一线之间,体内真气开始急剧窜动,那一拳打个正中,秦楼顿时飞出一丈多远,落在阿青身边,阿青吓得脸色铁青,“啊……啊……”什么也讲不出来,只会大声尖叫。
“死人啦!”不知谁喊了一声,四周围观之人纷纷离开,奇怪的是在闹市之中却也不见官差来管。
阿青吓得几乎昏过去,看到躺在旁边的秦楼却慢慢站起,只见他双目通红,全身剧烈颤抖。此刻秦楼体内真气被那人一击,似乎更加无法控制,他此刻站在原地,体内却如江水泛滥,难受得紧,似乎要找一个宣泄之处。
那胖子道:“你小子被那个姓封的追几个月,怎地武功也被吓得倒退了?连个化子都收拾不了!”那瘦子被说得脸上挂不住,正要反驳,却见秦楼一声大叫,仿佛发疯的野兽一般扑了过来。
那瘦子暗道:“找死!”在秦楼扑来之前便一腿踢在秦楼小腹上,秦楼向后飞出。那胖子道:“我也来凑个热闹!”在秦楼落地之前,又一脚踢了过去。秦楼在地上滚了几圈,然而此刻体内难受受不了,迅速的爬起,咆哮着去打那两人。那瘦子心道谅他也奈何不了自己,本要待秦楼抱住他时,施展沾衣十八跌这身小巧功夫,谁知秦楼完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待抱那瘦子,全身便若蛇一般紧紧缠住他,那瘦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瘦小子竟有如此大力气,而且越夹越紧,几乎迫的自己喘不过气。
那胖子见瘦子任由秦楼抱住,起先以为他又要故意炫耀什么武功,却渐渐发觉不对之处,那瘦子竟脸色极为难看。胖子见状,便去拉开秦楼,谁料秦楼死死缠住瘦子,那胖子点他穴道,却无丝毫用处,秦楼口中低声咆哮着,甚是骇人,那胖子施出全部功力,重重的击打秦楼,连续打了十几拳,秦楼方才松开手,瘫倒地上。
方才秦楼真气失控,全身痛苦难耐,又无处发泄,便紧抱住那瘦子,胖子连续十多拳击来,每击一次,秦楼身上凝聚的真气便被打散一部分,渐渐才松开了手。那胖子应该庆幸的是秦楼尚且不懂如何将真气散于表,否则那些拳打下,秦楼趁机将真气输出,恐怕已躺在地上了。
那瘦子才喘过气来,“这小子有点邪门。不如宰了他再说,反正我们背着这么多命案,也不多这一条!”
胖子道:“方才一闹,恐怕已经惊动了官府,那姓封的已来到苏州,我们还是不要惹事。”
两人离去,阿青上前看秦楼,秦楼睁开眼,朝着阿青微笑。
阿青莫名其妙一阵心跳,若非脸上污垢太多,恐怕早已通红了。
阿青关切道:“你没事儿罢!”
秦楼却道:“听你口音似是北方人,怎地来到这里?”
阿青道:“我是京城来的,爹要我娶一个不认识的人,我不答应,跟家人大吵一架,便独个儿跑出来闯荡了。”
“逃婚?”
阿青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了罢?”
秦楼却道:“我跟你差不多,只是我跟朋友失散,盘缠又光了,没钱回家罢了。”
阿青道:“我尚未去过南京哩,肯定很好玩罢?”
秦楼道:“若回到南京,我定带你去逛遍南京。”接着脸一红,“只是现在恐怕连离开苏州都有些困难。”
阿青高兴道:“你记住你说得这句话,盘缠不是问题,我们一路行乞也总能到南京的!”
秦楼呵呵一笑,“那倒是!”
两人正在商量,便听得几个衙役提着铜锣朝这边走来,喊道:“城中所有化子听了,明日午时,小宁王为琴仙子生辰特在天香楼设‘百花宴’,若有人肯在明日去为琴仙子祝寿,每人便可得一两银子。”
说罢,那衙役便离开了去,几人还在嘀咕,“这年头,连叫化子都交好运,若非那日有差,我也做化子了。”
阿青欣然道:“哈,我们不用乞讨去南京了!”
秦楼却满脸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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