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青早早便把秦楼唤起,要去天香楼去吃那百花宴。秦楼表现的极为冷淡,他不愿告知阿青他跟朱厚显关系,却又说不出拒绝理由。
在阿青拉扯之下,秦楼不情愿向天香楼走去。天香楼在苏州乃首屈一指的酒楼,朱厚显这次为琴真过生辰,乃是花足了心思。一方面他命人自各地请来大厨,同时包下天香楼周围数十家小酒肆。这次参加百花宴之人,上到苏州知府,下到街头乞丐,均有参与。苏州上等的人物都在天香楼落座,而那些平民百姓,街头浪子便被安排在街道小肆。
鲁九源虽忙着破案,但是小宁王这次来苏州,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这个小宁王向来以风liu荒唐出名,此番为了讨得一女子欢心,竟不惜大动干戈,花费竟达二十万两。虽小宁王家产颇丰,但是此处乃鲁九源之地,难免也要掏出一些银两。
秦楼、阿青朝天香楼那处走去,一路之上,不少乞丐结伴而去,待到天香楼,见天香楼广场面前已聚集近千乞丐。奇怪的是,那些乞丐竟分成两帮,席地而作,阿青道:“苏州城内的丐帮分为两派,你看他们背袋就知了。”
秦楼仔细一看,这两伙人虽都拿着打狗棍,但一伙乞讨的袋子挂于前,另一伙则反背于后,秦楼两人身上无袋,正因为此,他那日才被一群化子追打。“我们站哪边?”
这时一辆水车路过,那负责管事之人朝两人喊道:“你们两个过来帮些忙!”两人帮忙推车自侧门进入天香楼。
天香楼乃复式楼阁,分为前后两院,这种建筑在水乡之城并不多见,院内花草繁茂,假山,小池,走廊回阁,相映成章,别有情致,秦楼尚是首次进入这种大型酒楼,看的眼花缭乱。
两人将水车推da后院,那个管事给了两人两文钱,就要赶他们走。这时,酒楼执事走过来道:“刘管事,厨房缺两个伙计,我要你找得人呢?”
那管事先是一愣,显忘记了此事,此时随手一指秦楼、阿青二人,“正是这二人!”说罢背着执事朝两人眨眼,那执事望了两人一眼,对刘管事办事极为不满,然此刻小宁王首举百花宴,一次二十万两的筵席,这在天香楼尚是首次,自然怠慢不得。“带他们换件衣衫,然后去厨房。”说罢便离开了。
那刘管事大松一口气,道:“你们两人好好做活,晚些时候我给你们工钱。这次小宁王来咱们天香楼办宴,你们也是荣幸。”
刘管事带两人取来两套衣衫,道:“去后面洗身,换好衣衫来找我。动作快些!”
秦楼心道不愧是大酒楼,连伙计都如此要求,看着阿青道:“这次该去去你身上的酸味了罢!”
阿青踌躇跟着秦楼去浴房,却无论如何不肯换衣衫,“我不习惯跟人一起洗澡,你先罢!”秦楼笑道:“怎的跟个女人似的!”此刻他心情已好了许多,琴真之事决计不去想,他本要讨得一两银子来回南京,然此刻可以做短活,便不计较别的了。待秦楼洗完,阿青才肯进去,
两人换干净衣衫,秦楼看着阿青,不可思议道:“想不到你竟这么俊郎,你阿爹难道为你找了个无盐之女,害的你离家逃婚?”
阿青道:“这不用你管!”
刘管事等的不耐烦,见二人换了衣衫,如换了人般,虽是下人衣衫,却也别有气质。“你们快些跟我去厨房,在宋执事面前小心些讲话。”带两人去了厨房,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秦楼甫入内,但见厨房内几十个厨师在做菜,已做好的饭菜摆放在几张桌上,听见一个伙计在大声背菜谱。
“冷碟酒水:天池冬耳、银鱼、鸽蛋、麻辣活兔,五台山的天花羊肚菜,东海石花海白菜、龙须、海带、鹿角、紫菜、江南嵩笋、槽笋、香菌,武当莺嘴笋,辽东松子、蓟北黄花金针、都山山药土豆,莱阳梨,乐陵蜜枣,北山的榛子、栗子,黄连菜,木兰菜,厥菜,蔓青以及各等干鲜果品。”
“熟炒大菜,塞外黄鼠,半翅鹑鸡,江南烧鹅,鸡鸭,羊双肠,猪膂肉,黄桑管耳,鸡醢汤,烧猪肉,冷片羊尾,爆炒羊肚,猪灌汤,米烂汤,八宝攒汤,烧笋鹅鸡,楪鱼片,炙蛤蛎,柳熏煎鱼,卤煮鹌鹑,三事海参、鳆鱼,鲨鱼筋……”
“饭点蜜饯:蒸乳油窝卷,脆团子,奶油酥皮,糊油蒸饼,乳饼,糟腌猪蹄,尾耳舌,熊掌……”
“茶叶:六安松萝、西湖龙井,云南普洱,虎丘茶,碧螺春……”
阿青听道:“这菜谱跟宫宴也有的比了。”
秦楼哪曾听得这么多菜名,这时刘管事过来道:“胡六儿,你背地如何了?”那伙计满头大汗,道:“快了,快了……”刘管事道:“现在前厅已上了冷菜果盘儿,马上就上正菜,你若在背不过菜谱,便不用在这里做了!”看到秦楼阿青在这里站着,喝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吗,还不快去帮手?”
两人在厨房内送水,加柴,备米油盐,忙了整一个时辰。这时一个厨子道:“把这菜倒掉,重做!”
两人过去一看,却见一个果盘中摆着人形果,以香笋金针点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香料,甚是精致,秦楼问道:“这菜叫何名?”
“金童玉女!”那厨师道,“这道菜是知府大人精心为朱公子与琴姑娘准备,这次火候汤料火候没把好,你们倒掉就是,怎么恁多废话?”
旁边一伙计道:“这一道菜就一百多两银子。倒掉可惜……”
阿青道:“我们尚未吃早点。不如……”那厨师不耐烦道:“你们处理就是了,别烦我……”他方做坏一道菜,心情不怎么舒服。
阿青拉着秦楼来到一处,道:“我们不如就吃了它罢。”
秦楼道:“这样不太好罢!”
阿青哪管这些,拿起一块果肉,塞入秦楼嘴中,果肉香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阿青调侃道:“秦楼你这口下去,我们已到南京了!”
秦楼心中苦笑,感慨世间如此不公,阿青也拿起另一块果肉,“我这口也到了南京。”两人拿着这道菜开玩笑,却听刘管事道:“你们两人在做什么?”
阿青连忙吞下果肉,道:“厨子要我们倒掉这菜,我们就来了……”
刘管事道:“你们动作快些,我见你们两人相貌尚可,待会儿上菜,你们也跟着上去罢!”阿青道:“好啊!”
刘管事跟两人训了这里规矩,要两人另换衣衫,准备上菜。这些饭菜是给厅内贵宾的,门外的化子则就近去小宁王包下的天香楼周围的数十酒肆就食。
朱厚显和鹿公在房内,听着手下报告:“昨日秦楼被胖瘦二怪羞辱一番,自从那日公子救他一次,他整日出没酒肆,平时便靠乞讨为食,也未见有和动静,今日去也到了天香楼!”
那人退下后,鹿公道:“秦楼这些日子来如此消沉,公子为何还要如此不肯舍弃?”
朱厚显呵呵一笑,“非也,秦楼之所以如此,全因琴真,虽他在琴真面前什么也不肯表露,但是明眼人一望便知他喜欢琴真。秦楼是个人才,我们成就大事也必然要这种人才来辅佐。我见过天君,他也说秦楼此人决不简单,这些日子我不肯带琴真离开苏州,便全因为他了!”
鹿公道:“难道公子对琴姑娘一点也……”
朱厚显笑道:“鹿公高估我了,如琴真这种女子,谁不想拥之而归?若说我不为她动心,却也是假。只是相见恨晚,她心中此刻只有秦楼一人。唉……”
鹿公笑道:“想不到公子也有难为之时。”
朱厚显道:“女人,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只要你肯下功夫和心思,要她并非难事,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去失去秦楼,权量之下,却也不值。鹿公平日痴于武学,当然不知此事了。”
鹿公微笑,“那琴姑娘的病又如何?”
朱厚显叹了口气,“我这些日来翻遍医书,却未曾见过这种病,也不敢贸然寻医,仅靠些药石来拖一些时日了,天妒红颜……”
鹿公本是宁王派来照顾小宁王的,小宁王初涉江湖,办事在外人看来虽有些荒唐,却也暗自佩服他确有手段。
朱厚显来到琴真房内,却见琴真尚未梳洗,这几日来琴真夜间失眠,起床甚晚,咳嗽之病也渐剧,朱厚显悉心照顾也未恶化。
“琴儿,今日是你生辰,为兄不愿见你如此憔悴,出去庆祝一下如何?”
这些时日受到朱厚显悉心照顾,琴真甚是感激。朱厚显说为他庆祝生辰之事,她本以为是随口而讲,谁知他却大张旗鼓,办了苏州城有史以来最豪奢的百花宴,如此操劳,仅为博琴真一笑,琴真心中也十分感动。
“客人都到齐了,我们一起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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