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生死叹歌 > 第七章 动中有静
    天色渐暗。黑青色的萧府外墙像往常一样泛起了层层绿光。

    绿光泛起,无数身着黑色卫衣的点烛人举起火把,分散到在萧府四处的走廊中,将一盏盏长明灯挨个点亮。巧的是,每日,当萧府的长明灯全部点燃之际,黑夜也将正式来临。

    在萧闯的别院外,有一条直通家主府的走廊。白日里,走廊两侧花开烂漫,虫鸣鸟叫,一片祥和。可天色一暗,廊中的家禽走兽就会如鸟兽散,唯留下一条静谧的可怕的孤廊。

    一名高瘦的点烛人轻挪着脚步,踏在此孤廊间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廊尤为细长,灯与灯间隔极远。不知又过了多久,点烛人停下了步伐,只见其执火把手微微一抬,两侧的长明灯便双双亮起,驱走了方寸间的黑暗。

    “咯吱。”“咯吱。”

    脚步声再度响起,遮盖了灯芯发出的“噼啪”声。

    “噼里啪啦。”

    脚步声断,为微弱的灯芯燃烧声所替代。

    “你来了。”灯光下,点烛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

    一道黑影,隐藏在点烛人身前的幽暗中。背光的位置给了他最好的遮蔽,使其仅暴露出自己魁梧异常的轮廓。

    似棕熊般宽大的黑影本欲向前,却在点烛人的眼神下顿住。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道:“坤。今日这一番折腾,却又是为何?”

    “这却该是你问的么?你等三人各有各的命数。时辰到了你自然知晓。此廊,乃此阵之关键,莫要惊动了它们。”点烛人说到最后,眼皮轻抬,同时谨慎地用火把向上示意着。其间,他眼中突地泛起一阵血光。在血光的四周,丝丝绿芒缠绕其上,并顺着血光的涌动,仿佛随时都将喷薄而出。

    微风轻启,黑影退入了阴影,消失无踪。

    “咯吱。”“咯吱。”

    点烛人持着火把,继续向下一处长明灯行去。再度奏响的脚步声,盘旋于阴暗走廊的上空,久久难以散去。

    

    极乐历奉仙五年,三月初五。

    一大早,仙佑城内便出现了平日正午才有的热闹景象。天刚蒙蒙亮,井然有序的主干道上就已经挤满了来往的小贩和熙攘的行人,这与昨日稀落的人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瞧一瞧,看一看喽!今日奉仙奉仙宝喽!”

    “你这是仙宝?怎个卖法?”

    “哎唷,这位先生真有眼光。这仙宝啊,可是那日我”

    今年的奉仙节不同于往,乃是十年一度,意义非凡。为了赶上接连而至的渡仙日,附近城池村落的长者纷纷带着小辈提早赶至仙佑城。缘是这方圆万里,仅有的一处公有仙迹——接引道场,便在仙佑城内。

    仙佑城的居民似乎看准了商机,拖儿带女皆数出动,拿出一些自家积攒了多年的小物件来当作仙品卖。世俗间通讯来往不便,加上小地之人孤陋寡闻者居多,受骗者竟比比皆是。当然,发现了蹊跷的买家们往往会在事后顿首长嗟,追悔莫及。然而,这却是后话了。

    鼎沸的人声交织一体,直冲云霄。由仙佑城为圆心,声音波及到邻近的数个小城。小城中,过了二十的少年或是无法远行的幼童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喧闹声,皆是向那个坐落着宏伟城池的方向望去。在这一刻,对人世不公的愤恨,从他们满是嫉妒、渴望或是低落的眼神中宣泄而出。

    路过的大人见状,亦是感慨一声,上前安慰着:“有舍有得。此处不公,却自有各自的好处!”

    分明是没得舍,又哪里来的得呢?不过人呐,总得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得先学会把自己给哄服帖儿喽!

    不同于外界的喧嚣,萧府秩序依旧。但有些不同的是,萧府的下人好像行走得更匆忙了些。

    在萧家各处,仆人丫鬟们的脸上挂起了少有的笑脸,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搬凳挪剪,张灯结彩。各处主事的下人则站在一旁监工,心里盘算着怎般布置才好讨得主子的欢心。

    如此这般,平日里略显寂寥的萧府也多出了几丝喜庆的味道。欢笑声、喧闹声在萧府此起彼伏地上演着,直叫人像吃了蜜似的甜意浓浓。不过,万事皆有例外,就好比如今的这处别院。

    在这院中,几个下人颤巍巍地围作一团,抖弄着手里的花纸,咬着耳朵商讨着布置的细节。说话间,几人还极有默契地偷望着正端坐于亭楼内的主子,生怕打扰了他的清修。

    只见,一位面目清秀的丫鬟低声对其旁的丫鬟道:“你说这花纸是这般弄吗?唉,我可偷偷告诉你,你莫要与别人讲了。咱们的小少爷啊,自从昨日从主子府里出来,便在那亭子里站着,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到如今,已有一整日了呢!”

    另一位丫鬟大惊失色,她又偷偷望了萧闯一眼,见他并未察觉,这才转过头来,略带责备地道:“你想害死我不成!小少爷可是六大名少之首啊!这要让他听着了可怎么办?”

    “切,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入府时日尚短,可不懂我们的闯少爷呐!闯少爷在外名声虽差,可对我们萧府的下人,可好着哩!有时呐,听着那些传言,我都想为少爷鸣不平呢!想来,少爷应是被那一帮坏朋友给拖累了!诺!诺!看什么看!看你那个胆小劲儿!哎,再看可真要被少爷发现了呢!”见身侧丫鬟慌乱的模样,先前的清秀丫鬟禁不住调侃道。

    “真的?”

    “骗你是小狗!”

    “肯定是假的!你又是如何知道?”

    “这哼,反正我便是知道!”

    “哦我知道了!嘻嘻!”

    “哎,你知道什么了!你说啊!”

    两个丫鬟说着说着,手上也不老实,竟相互推搡起来。

    “大胆!干什么你们!推推搡搡的!不要命了!”

    负责监工的管事正对装扮事宜一筹莫展,忽觉几道嬉闹声传来。他定睛一看,这还了得,自己管下的两个小丫鬟竟在一旁目中无人地嬉戏打闹。他心中一急,便大声喊了出来。

    他刚一喊完,突觉不妙,冷汗登时便冒了出来。这两个丫鬟坏了规矩,他另行责罚便罢。可如今自己这么一喊,若是扰得闯少爷不悦瞬间想了个通透的管事慌忙地拉着她们二人小跑到萧闯身前,接着,他扑腾一下跪倒在地,颤声道:“闯少爷,是这两个丫鬟打闹,下人气急之下,这才这才”

    二位丫鬟被晕乎乎地扯了一路,还未来得及歇上口气,便又被拽到地上,差些磕得脑门冒血。但很快,资历较老的丫鬟当即瞪了新来的一眼,却是恶人先告状,将责任归到了对方帐下。新来的丫鬟刚入萧府不久,哪见过这等仗势。她心急之下,手脚并用却连半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了。一时之间,她倒径自哭了出来。

    当今时代,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之前还同你打闹嬉耍的好姐妹,转眼就把自己给卖了。更何况,这所谓的“好姐妹”为了脱身,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竟连黑白颠倒的招儿也使了出来。

    过了半响,此起彼伏的吵闹声终是渐渐低落。而期间,萧闯始终一言未发。这使得管事心里更是发毛,已打算好打包东西回老家了。又过了片刻,由于萧闯的沉默,资历老的丫鬟也彻底失了底气,不再吭声,倒像是认了命般,甘愿受罚了。

    一直闷声不语的管事嗅出一丝蹊跷。他抬起眉头,偷偷张望,却见萧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哪里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管事见状,顿觉不妙,一个不吉利的念头霎时从他的脑海中蹦出:

    “莫不是,闯少爷痴傻了吗?!”

    想到这儿,他赶忙抬头,壮着胆子对萧闯叫了几声。不幸的是,几声过后,萧闯仍旧维持着原样,没有丝毫回应。

    “呼!”

    耳闻彼此间不约而同的冷呼声,三人大眼瞪小眼,一丝不妙的情绪,滋长在众人心头。

    也不知是谁先带得头,三人向萧闯靠拢而来。待靠近后,管事使劲儿地摇了摇萧闯略微僵硬的身体,边摇还同时大喊着:

    “闯少爷!”

    “闯少爷!”

    “您怎么了?您醒醒!您醒醒!”

    “不好了!来人了!!救命了!”

    三人尖锐的声音交错在一处,像是投入湖面的巨石,惊起了滔天的波澜。听到呼救声的下人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闻声寻来。如此这般,一传十,十传百,赶来支援的下人越聚越多,并很快围满了整座别院。

    顷刻之间,萧府的秩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