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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高低贵贱,却分三六九等。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
在净土的世俗界内,地位最为崇高的,当是数量最少的下仙。他们本不属于这里,却因净土的出入机制而不得不留守凡尘。
第二等,便是有幸接触下位仙人的弟子了。其数量,亦是世俗界中最为庞大的。按照常理,他们群聚而居,平日各居其职,或为厨师,或为工匠,生活起居本应与常人无二,更要莫谈修仙一事了。
然而净土高层的智慧,便隐现在于此。招收了如此之多的世俗弟子,若是无人教导,先是浪费资源不说,仙门的仙人数量却是难以为继。为了解决此类问题,他们便将下仙与世俗弟子的居所彻底打乱,乃至形成了一种“单个下仙为数十个直至数百世俗弟子所拱卫”的局面。
其实,下仙本应安心化凡,教导世俗弟子之事自然与他等无关。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六欲七情,常年与世俗弟子打交道的下仙,难免会碍于情面,而出手指导一二。更何况,一些基础的仙法对仙门这等势力来讲,早已算不得隐秘。是故,几近全部的二等弟子都能有仙家机缘的。
也正因如此,相比于其他仙门来讲,净土弟子的师门资源反倒显得更为充沛一些。
至于第三等,亦是地位最为低下的弟子。由于这等弟子久居荒野,甚至连见到下仙的机会都屈指可数。虽说同属世俗弟子之流,但在二等弟子不敢轻易外传仙法的前提下,他们,显然是与仙途无缘的可怜儿。
尸门弟子,便隶属此列。
再次感受到熙攘的人群,萧闯不由生出了一种两世为人的错觉。虽然,“人群”的概念,已从单纯的人族三族上升为了三族,但这丝毫不会影响萧闯对于拥挤的定义。
不过现实中,萧闯还是首次见到除卓然冥凌空二人以外的异族人。一时之间,萧闯倒有了些恍如隔世的感慨。
萧闯已经孤单惯了。也因此,变得有些怕生。于是,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似乎,很怕同他人进行眼神间的交流,哪怕,只是简单的一眼对视。
看到萧闯这幅模样,冥凌空也知其中缘由。曾经的他,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想到这儿,他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大咧咧地拍了拍萧闯的肩膀,安慰道:“你知道,有时我还真羡慕旁边这条狗。至少,他的脸皮就要比我们厚很多。”
冥凌空口中的狗,自然就是一直走在他们前方的卓然了。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某种对自我的嘲讽。
不自觉间,他们路过一家肉食店。味蕾大动的卓然自发地停下身来,想要征询一下凌空的意见。哪知他刚一扭头,却正好撞见了方才的一幕。虽然未曾听到凌空所言,但从零星的音节以及二人脸上不怀好意的微笑上,他也猜出了一二。
“你们这两个家伙,找死吗?!”
如洪钟般的巨大嗓音瞬间压制了周遭鼎沸的人声。顷刻之间,原本各自交谈着的人群纷纷停下了当前的话语,转而惊讶地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卓然的嗓门天生就大。更何况,他不过是开了个朋友间常开的玩笑罢了。当然,萧闯和凌空也知卓然脾性。只不过,他们并未意识到,在这等喧闹的地方,卓然的嗓门竟仍有如此大的威慑力。
然而,不论萧闯和冥凌空怎想,周围的看客可是本着客观事实进行判断的。以他们的社交常识为基础,正常的交谈,哪里用得上这等近乎于吼叫的嗓音?
在三人愣神之际,人群便已围拢了上来。从这一干看客的迫切的眼神中可以猜出,他们已然等待着一场“拳拳到肉”的精彩武斗了。
眼见越堆越多的人群,冥凌空当先回过神来。深知人性善闹的他生怕卓然的无意之举将引出何等的麻烦来。
因此,他赶忙对卓然作了一个“嘘声”的声音,这便一手一个,拉着卓然和萧闯的衣袖,往人群外挤去。
可即便如此,运气,并未降临在他们的头上。虽说凌空已经尽力避免惹出事端,但事端,还是找上了门来。
不待他们离开重重包围,在与他们相对的一侧,人群却突然“唰”的一声,空出了一道缝隙。
从人群空出的通道中,五名面带怒容的黑衣青年正大步行来。他们皆身着制式紧身衫,顶戴黑色纱帽,左佩刀,右备一金色令牌。单从外观上讲,这几人端的是威风凛凛、煞气十足,竟像极了安乐洲人界皇城的宫廷侍卫。而实际上,在仙门净土,他们却有另一个名称——暗影。
负责维持世俗界治安的暗影,在管理仙人的统管下,有直接抓捕犯事弟子的权利。通常情况下,暗影由五名半仙的形式,外派执法,因此“暗影”也给人以“实力强横”的印象。
有光的地方,便有影。所谓暗影,就是作为影一般的存在。
凡世俗界弟子,一旦达至半仙境界,便可分配正统师门,前往上仙所在的净土仙域修炼。而在此之前,他们大多会选择类似暗影这样的机构,好生磨练一番,以提升资历,进而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有阶层的地方,便有矛盾。
关于此点,于暗影体现为三族间的矛盾。而眼前的五名影卫之中,有神有魔,却唯独没有人族。由此也可看出,在这支暗影小队中,人族较为式微。一时间,冥凌空不禁担忧地望了萧闯一眼。
看来,今天不可善了了。
冥凌空暗叹一声,道:“可惜,这群家伙来得太快了!”。他心知不好逃脱,无奈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向五名影卫迎去。
五人中,走在最前端的,是一名来自神族的影卫。他见冥凌空亦属神族,便内敛了气势,和气地问道:“你能说一说,发生了什么吗?”
“尊敬的先生们,这不过是场有趣的误会。”冥凌空用神族语言对这名神族的影卫解释道。说罢,他又用魔语,向其中的魔族影卫重复了一遍。
其实,像净土这样的三界仙门,其内的弟子大多还是懂得异族之语的。不过,从五名影卫赞赏的目光里,冥凌空亦可得知,自己这番看似多余的行为,已然搏得了整只暗影小队的好感。
而这,也将为接下来的“小事化了”打下坚实的基础。
经过凌空的一番解释,一众影卫也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如此看来,他们确实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过,就在带头的神族影卫即将率众离开之际,他眼神一瞥,却突然望见了干杵着的萧闯。联想到暗影中那个总是给他摆脸的人族高层,他心生一计,便对身侧的一名下属打了下眼色,并对冥凌空道:“既然如此,你和魔族小子就能走了。不过,那个人族小子得和我们回去。毕竟,这事儿究竟如何,还尚未定论呢!”
见这影卫的队长得寸进尺,卓然最先压抑不住暴涨的脾气。他跨前一步,单手指着萧闯,用磕绊的神语道:“我走。他,也得走。”此刻,碍于暗影的权威,卓然正努力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但激动之下,他却是忘了控制自己的嗓门了。
本应是好言相劝,可经过大嗓门的修饰,卓然的话,俨然化作了对暗影权威的挑衅。当即,五名影卫极有默契地分立于三面。很明显,他们已决定要用强的了。
其中,正对冥凌空的一名魔族影卫,当先迎面行来。就在凌空认为他将逮捕自己之际,这影卫突地一个加速,便从其身侧绕了过去。在这之后,魔族影卫速度未减,裹挟着雷霆之势,向凌空身后的萧闯撞去。
这一下,不可谓不狠。按理说,他们影卫仅有抓捕之权,却无当街施暴之先例。但从其动作上看,他只是任由自身速度挥至极致,却是在眨眼间,对萧闯展开了毁灭性的打击。
此时,包括卓然二人在内,无一人能想到,这个看似孱弱的沉默人族,并不是想捏就捏的软柿子。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霉事之后,极度压抑的萧闯,早就濒临了爆发的边缘。而眼前这个下了狠手的魔族影卫,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怒火熊燃的萧闯并未丧失理智。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瞬间施出了轻功绝学。只在顷刻间,磅礴的内力,便由其腿部喷薄而出,并在虚空内荡起了一阵澎湃的风浪。而这一刻,萧闯的身形,也化作了连串的虚影。
片片残影,划过天际,以一个奇怪的轨迹猛地降临在魔族影卫的后背。
紧随一道滔天的怒喝,早已蓄势待发的萧闯的双手,十指交叠,抬过脑后,并毫不留情地对准魔族影卫硕大的后脑,狠狠地轰击而下。
“刺啦”一声,血花四溅。魔族影卫所在的地面,为其狼狈的身躯砸出了一个大坑。在其自有的惯性下,他身体不停,在地面上持续地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嘭!嘭!嘭!嘭!”
接连不停的碰撞声,终以魔族影卫和城墙的碰撞为终止符,划上了一个句号。而在碰撞停滞的刹那,一道犹如妖魔临世般森然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位围观者的耳中
“还有谁,要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