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伏牛山黄龙寨瓢把子陆风心里不由大喜过望,但他表面上不露声色,仍然沉着面孔,硬扳板地道:“唔,这才是识时务。”
再度闭闭眼睛,公孙剑显得异常困乏地道:“但是,我这个样子怎能带引你们前去?”闻言之下,陆风他们不由一怔,
陆风勃然大怒,狠狠地咆哮:“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叫你带引我们前去了?只要告诉我们那个地方,我们自己有胆,自己会找得到,不用劳你大驾,你还是全心地归天去吧!”
公孙剑厉烈地一笑,道:“那个藏室之处,是在一座深山的岩洞之中,岩洞内外机关密布,陷井重重,再加上岩洞的位置又极其隐僻难寻,我并没有绘制详图指引。除了我自己带着你们前去,就
算你们把整个天翻了过来也难以寻到,我再告诉你们,岩洞里面的珠宝奇珍,还有许多价值连城之物。我带引你们前去,便一并送给你们也罢……”
呛咳了两声,他又吃力地道:“我保证,不使歪心,不动邪点子,任如何束缚我都无关系。反正我也活不长了,留着那东西与草木同朽也未免太可惜,我同样赠送你们,只要你们给我一个痛快!”陆风寒森森地哼了一声,道:“你不要想使用拖刀之计图逃一死,我们不接受你这种要胁,你敲错算盘了……”
公孙剑忽然抽搐了一下,他咬着牙道:“我已告诉你,任你们使用你们认为安全妥贴的方式来束缚我,我决不会再生异念。你想想,陆风,便算你是在冒险,这冒险后的代价又是如何惊人?两者互相斟酌,你就会知道你没有吃亏,我在此情形下,又那里会搞出别的花样来?”
陆风心头的贪婪已经现露在眉字之上,他故意装得平淡地道:“公孙剑你就不会在这里绘一张藏宝图么?”公孙剑哑声一笑,道:“大胡子,你一定知道你们所下的毒药药性是如何强烈……现在,我除了能够开口说话,能够使眼睛转动之外,全身都统拆散了一样,麻木酸痛得不象是属于我的了……我哪里还有执笔的力量?哪里还可以似平常一样坐得端正?你心中有数,这办不到了……”
叹了口气,他又道:“当然,假如你们肯给我解药,我就为你们绘制详图……”
似一只冷箭自斜刺里射来,‘青狼’李伟讽道:“给你解药,好叫你的功力立即恢复,如龙腾空,似虎归山,可以毫无顾忌地宰杀我们么?公孙剑,你想得可也太美了。”
公孙剑沉沉地道:“光用口说,是永远也说不明白的,只凭了我的描述,你们又岂能在那座深山之内找到那处隐密岩洞?又怎能避过洞里洞外的四伏杀机?况且,如果我是存心欺骗你们,你们还不是白白上当?连一点收获也得不到?到了那时,算你们回头再来对付我,只怕也仅仅能鞭我的尸体消气罢了……”
一番话,说得陆风和李伟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是的公孙剑说得不假。现在他根本无法绘制那藏宝之图。若单用口述,非但不容易清楚明白,如果他再乱编一通胡指虚构,结果不又等于零?这时若将他杀死,不仅找不到那藏宝之地,就算逼他说了出来,他仍旧可以造假捏伪,此情此景,任谁也不会甘心贴服的;如此一来,藏宝之地永成悬谜,就算他们气疯了,也难寻公孙剑发泄了……
但是,设若给他解药服下,图虽可以画了,不过那药性一消,他功力即复,功力一复,在场谙人有谁可挡?那真个成了“作法自毙”,“自寻死路”。解药不能给他服下,图又不能画,又不敢相信他的话,唯一之计,只有……只有暂时留他活命,等到找出藏宝之处后再处决他!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用他的生命为胁迫,也对得起郭战所托,自己等人亦无后顾之忧……
可是,如此做法,未免担的风险太大,他们押拘之人,并非一介文土,乃是天下盛名喧赫的“剑魔”,稍一不慎,即会酿成严重后果。而且,不知道对方答应不答应?……想到此,陆风斜眼瞧向李伟,恰好,李伟也在看着他。
陆风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道:“李兄弟,公孙剑这厮好生狡猾,是吗?”
李伟打了个哈哈,迟疑地道:“我颇有同感。但是你不觉得,他讲的话,也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么?这小子……””
陆风想了一想道:“看来我们一定要带着他去了,解药是决不能给他服下的!我们该商量商量安全问题了。”
“这个自然,我们不会愚蠢到自己掘自己的坟墓;陆老大,他服下去的,‘霸王倒’药性可以维持多久?”想了想,陆风谨慎的道:“大约两天没有问题!”
李伟说:“这样吧,我们用铁丝穿连他的琵琶与腕骨,使他不能发力,另用头号巨铐脚镣枷住他,以外再用软皮索缚他全身三道,于两天之后灌他一次“霸王倒”毒药,如此一来,他就算再厉害,也无能为力了。陆老大,你以为这样可以么?”哈哈笑了起来,
陆风喜悦地道:“好,好,就是如此,在这重重钳制之下,不是说单凭他君惟明,就是大罗金仙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李伟依然十分冷静的道:“我们将他置于一辆篷车内,由他沿途指点藏宝之处的路径,找着了宝藏,一刀斩之;找不着宝藏,我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好忍痛牺牲。不过这口冤气,我们也将一
丁一丁点地自公孙剑身上索回,涓滴不漏,丝毫不苟!”
一拍手,陆风赞道:“行,就是如此!”又对着公孙剑阴沉地说道:“我们这样做,全是有我们的苦衷,换句话说,也等于是你逼出来的。公孙剑我们太愚蠢,否则,就是你太愚蠢我们太聪明。但是,我要警告泳,你若想动歪心,成功的希望并不大,而无论你有些什么邪门,你要以生命的痛苦结束为赌注!”
现在,公孙剑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方法来挽救他自己的生命,仍只想将死亡的时间朝后拖延,不管能拖延得多久,总能使目前的恶劣情景稍为缓和,说不定也可以在这短促的时间里,思索出保命的方法来。至少,他还可以再多见几天碧空绿野,多呼吸几天清新空气,活着总是好的,不论在活的过程中多么痛苦,多么艰辛,而活着更有感受,有思维,有记忆,这些,对他来说,又是何其重要啊……
公孙剑缓缓地,道:“自这里去,约须三天三夜,这还要少歇息,多赶路才行。否则,只怕路上的时间还要长……”
李伟冷冷地道:“一天要赶多少路才能在三天三夜里赶到那地方?”
沉吟一下,公孙剑沙沙地道:“大约要赶两百五十里路才行……”
李伟一摔头,悍野地道:“好,我们就相信你这第一次,我们一天便赶他两百五十里,甚至三百里!”说到这里,他向陆风点头示意。
于是,陆风沉声道:“‘五鹰’何在?”先前最先进入大厅中的四名骠悍人物齐声答应,同时上前,陆风看了他们一眼,又威严地道:“‘六鬼’何在?”又是一次宏亮的回话,六名彪形杀手也围了过来。
陆风沉缓地道:“听到方才李伟兄弟所说的方法了?你们立即照样去做,就在这里给他弄上。老夫看着,没有的东西可向李伟兄弟要!”
乘乌篷车,十六匹健马,一只青驴,出了洛阳城缓缓朝北行去。这一列队伍出了城门不远时还走得斯斯文文的,但一等到城中人看不到他们的行动了,却立即快马加鞭,紧赶了起来。这一行骑队,嗯,伏牛山黄龙寨瓢把子陆风与他手下的“五鹰”、“六鬼”,其余就是剑帮的叛徒‘青狼’李伟带领着他的几个亲信手下。
乌蓬车上由一名陆风的心腹手下驾驭着,在驿道上奔驶。轮轴呻吟似地发出“吱”“吱”磨擦声响,车身也在“轰隆”,“轰隆”的颠震着,四面严密掩遮住的黝黑车箱里,公孙剑横卧在木板上,他的形容憔悴如鬼,狼狈得与他昔日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
他的头发凌乱披拂,发稍上沾着干涸的血块,染着灰土草屑,颈下的琵琶骨更被三条细韧的铁丝缚牢,双手全扣着巨号铜铐,脚踝上也裁着脚镣,另外,全身被三根牛皮索一道又一道地紧紧束缚着,难以用力,艰以转动,他的一袭白袍早已凌皱不堪,污秽异常,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渍,衬着他灰白的面庞,衰败的气色,简直就和一个囚犯毫无二致了,好凄凉,好落魄……
随着车身的震动,公孙剑的身体也不住在木板上滚来滚去,但他紧闭双眼,咬着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奔行了一会,忽然,车尾的沉重棉被帘被掀开了,有一道强烈的日光透射进来,伏牛山黄龙寨瓢把子陆风的魁梧身影矫健俐落的跃进车中!
陆风放下棉帘,一屁股坐在公孙剑身边,他粗暴地一把将公孙剑抓着襟口扯起,狠厉地道:“沿着城朝北走,五十里地之后,再折入一条土道向南行,对着‘阿姑山’的山尖下去,对不对?”公孙剑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哑声道:“不错,是这样走……到了阿姑山脚,我会告诉你们……”气得一挫牙,陆风低声咆哮:“公孙剑我告诉你,如果你胆故耍花枪,你看看老夫能不能活刺了你这双狗眼!”
公孙剑撑开眼皮子,不屈地道:“大胡子,你犯不着在这里向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扬威耀武……假如你真有这个胆量,以前为什么不敢找我试试?”
陆风尖刻的道:“似你这般狡猾刁钻,怪不得会闹了个众叛亲离,妻反妹变,哼哼,你这叫活报应!”几句话,有如一把钢刀在绞割着公孙剑的心腑,他愤怒得连肺都几乎炸裂了,血滴在心上,那么火热,又那么冷酷。但是,表面上他平静如旧,裂唇一笑道:“当然是活报应,我不怨谁,这也全是我平生作恶太多的结果……要不,我今天怎会陷入此等绝境?遭到一般鱼鳖虾蟹,鸡鸣狗盗之徒ling辱?不错,真是活报应……”
低吼一声,陆风大怒:“你骂老夫?”再也忍不住了,陆风的巨灵之掌猛掴,打得公孙剑齿血狂喷,“咚”的一声倒栽于车板上!陆风额隆青筋暴起目露凶光,狞厉地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畜生,老夫要活剥了你,‘剑魔’?狗屁!在老夫眼中,你只算一个囚犯,一个奴才,老夫要如何对付你全看老夫高兴。公孙剑,你不相信么?”
静静地躺在木板上,任那嘴角殷红的鲜血流淌,公孙剑就那么毫无表情地看着马白水,目光中,透露着太多的轻藐,太多的嘲笑……
突然,有一片强烈的日光射入--车后,一匹健马已凑了上来,马上骑士,是李伟的亲信之一对陆风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道:“李大哥叫小的来请示陆老大一下,沿洛阳城北行五十里已快到了,前面可看见一条五岔土路,我大哥说是不是在路边的那片疏林子里打尖休歇?请陆老大定夺!”
陆风不耐烦地道:“罗里八嗦,告诉他就歇一会好了!”
这时,一阵人语马嘶,蓬车的速度已缓了下来,朝路边靠去,公孙剑晓得,这些仇家要开始休歇打尖了。
陆风哼了哼,跃下车去,在地下,他又回头道:“公孙剑,放老实些,别出歪点子!”
舐舐嘴唇,公孙剑沙沙的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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