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 第七章 困昏
    一天,就这么在惨淡中,紧张中,痛苦中过去了!

    第二天,也是同样……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一行骑队押着这辆双辔乌蓬车,徐缓地沿着一条弯曲而:狭窄的山道,深入这称为‘盘古山区’的地方,四周极目所至,全是连绵的群山,层迭的山岭,迷朦的云峰,没

    有人烟,没有房舍。

    唯一能听到的,只是几声怪异的,尖厉的鸟鸣兽嗥,唯一能看到的,也只是偶尔出没于草丛林间的几头惊兽……。这条山道是如此崎呕,婉蜒而陡斜,加上地下腐烂植物的滑湿,飘渺周遭的云雾行

    走,更加困难了。

    天空是一片悒郁的灰黑,是一片滚霭的烟霭,远山近岭,也都苍茫朦胧,看不出哪是真幻,分不出那是上下了……。气温跟着降低,寒冷与刺骨,再融渗着深沉的弧寂和阴郁,就仿佛一面无形的黑网向他们缓缓罩落!那么无声无息的,宛如带有死亡气息地罩落,一丝丝颤栗,一丝丝恐惧不安,钻进他们每个人的毛孔中,心腑中去了……

    起伏而幽邃的山峦间,古木参天,树林黝暗,几乎难以找出一条可辨痕迹的山径樵道,甚至连虫兽践踏过的痕印也不易察出--除了他们现在沿循着这条狭窄山路以外,这条山路,似是曾用人工辛勤开辟出来的。不过,看它荒草蔓生,路面掩杂,坍颓处处的形状,便是曾用人工开辟;那年代,也一定十分久远了……

    每-寸空间,全是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充斥着的,只寒冷的空气,渺渺的云雾,以及……那无声的,却可窒息人的恐怖……他们正朝山顶爬升,那么困难地爬升,骑马的人全部开始下地步行,只有那辆乌蓬车还在驾车汉子紧张操驭下艰辛地一点点往上攀进。

    吸了口冷气,伏牛山黄龙寨瓢把子陆风有些忍不住地道:“老夫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鬼地方穷山恶岭,一片凉冷寂,连吸口气也全是阴沉沉的,……”

    李伟看了陆风一眼说道:“陆老,要想发财,就得受点罪,吃点苦,天下没有不而获的事,要不,任谁也全成了财主啦!”摇摇头,陆风苦着脸道:“只不知姓公孙的王八蛋是不是真把宝物藏在这里?假如他诳了我们,这笑话可就闹大啦……”

    “如果那样,公孙剑就会知道他所付出代价之可怕;人,只能死一次,但是,我却可以叫他多尝试几次!”叹口气,陆风又找话出来自我安慰:“不过,也可能是真的,一路上,他指点我们途径方向,不是全干干脆脆,毫不迟疑么?老夫看,他也可能明白如果欺骗我们,那得到的惩罚必是不太好受的……”

    忽然,李伟若有所悟,他高兴地道:“陆老,你看,这片深山莽林之内,除了我们现在行走的这条山路外,根本就找不着别的路径。这条路又好象是用人工开路出来的,而且,年代也很久远了,大概就是君惟明这小子在多年前选择此地藏宝时特地发动人工开辟的吧?他不是说,那藏宝的山洞里有许多别的奇珍异宝么?运送那么一山洞的宝物,正须要开出这样的一条路来,你说对不对?”

    面庞上的肌肉接触着湿冷的空气,凉森森的,陆风向灰黯的四周茫然扫视了一眼,兴味索然地道:“不要太高兴,东西要进了口袋之后才算是自己的,现在还隔着大老远呢……”目眩中隐泛着一片凄冷而寒凛的青光。

    说到这里,他们开始沉默下来。但是,沉默却并不好受,只要一不开口,四周那种隐隐的阴森感觉又已无形地侵袭而来。就好像在云雾中,烟霭里,山石间,林丛草隙内,正有很多双鬼眼在凝视着他们,在嘲笑着这一愚蠢行列,嘲奖他们自己懵然不觉的逐步走向毁灭,走向死亡!

    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栗,李伟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稍梢赶前两步,低沉地招呼道:“陆老,我……我心中不宁,感觉上,就好像是什么祸事要临头一样,神智全都晃晃悠悠的……这四面八方,好像全有幢幢鬼影,有个风吹草动,也会惊得我喘气急促,浑身冷汗,眼睛亦是模糊得看不清楚……”

    陆风知道,这是人做了亏心事以后的通常反应,可是,纵然李伟做了亏心事,也总是自己的同路人,换句话说,他们目前是患难相共,福祸无分,况且,自己还不也是淌了这湾混水,也有点心头忐忑,他心中不好说出来,只好强颜笑道:“不要瞎疑心,疑心就生暗鬼,老夫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何况,这里有许多的人,你含糊什么?”

    “你有所不知,陆老,我总觉得公子--呃,公孙剑不会就这么甘心认命,他表面开朗豁达,似无城府,其实骨子里他是一个心计深沉,狠毒残酷的人物;他的一些智谋诡计,往往玄妙怪异得令人膛目结舌,梦都做不出……他似是有一股超凡的神奇力量,一股无可断测的灵异潜能……每一思及,我似看见他在朝我冷笑……”

    自己头皮也有些发麻,陆风强自镇定道:“放宽心,放宽心,你老弟是紧张得太过份了,人一紧张,自然就会生出百般幻觉,

    其实,这全是杞人忧天,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你想想,公孙剑如今已是待死之囚,瓮中之鳖,他除了等着伸腿归天,还有什么花招可使?一切都不能违背事实,而事实上,姓公孙的已是山穷水尽,无威可施啦……”

    讪讪地,陆风不再吭气了。一行人就这么艰辛地向前行走。云漫,雾浓,道岖,山幽,林深,阴风掺惨,寒瑟刺骨,四野寂寥,静如鬼域。他们就在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恐饰情形下一步步地朝目地蠕近,天色也更变得灰沉了……

    没有休息,一行人鼓着一口气,硬起头皮往上挺。每个人都累得直喘气,乏得心口往上吊,倦得腿肚子直打转,但他们没有再稍息一下,像一群残兵败将也似地磨蹭着狼狈地走着……现在,离午夜还有顿饭光景。

    公孙剑从蓬车里被提了出去。他站在地下,摇摇晃晃地直打摆子。陆风的两个手下挟住他,才勉强叫他立稳了。天空是黝黑的,像泼满了浓墨。而乌云仍在强劲的山风吹送下滚滚两去。树林子在

    摇动,“哗啦”“哗啦”,人高的野草在倾俯,“簌嗤”“簌嗤”;偶而,也传来一两凄厉得令人毛发惊然的枭唳兽嗥,“哇,哇”“呜--呜”,情景阴深恐饰,像来到另外一个黑暗与凄冷的世界!

    陆风竭力状起胆子,振作起精神来大步走到公孙剑的面前,他故意先狞笑一声,放粗了嗓子道:“公孙剑你可挑得好地方,现在我们到了。午夜即临,你说说,那地方在那里?”闭上眼,公孙剑没有说话,陆风怒火候升,他用力抓住公孙剑的襟口摇晃,低吼道:“公孙剑老夫在问你的话!”

    睁开眼,公孙剑的目光冷森,古怪,尖锐地盯着陆风。半晌,他语声有如寒冰殷缓缓溢出一-却似全贴上了人们心底:“朝北看!那里有一道高有千仞的峭壁矗立,峭壁根部,有三块卧虎形的巨大白石,对不对?”

    不错,北边顺着这里往下去,是一片大斜坡一尚不算十分倾陡,斜坡尽头,便是一道上撑天,下柱地的千仞峭壁,了,峭壁之下,果然有三块丈许方圆的巨大虎形白岩横卧着,远远看去,就宛似真的三头白虎一样!

    那三块虎形白石的四周,全是人高的野草藤蔓与疏落的树林。但是,就在三块巨大岩石及峭壁的中间,却是异常平坦的地面。不指点无法引人注意,公孙剑一说出,陆风等人便觉得和周遭的情景有些回异了,为什么就只那地方是如此平坦呢?

    侧过脸,陆风表面上故作镇定道:“我们看见了,怎么样?”

    公孙剑冷漠地道:“从斜坡下去,到达那三块虎形白岩旁边,顺着右面那抉岩石细窄部分笔直走到峭壁之前,那里,即是宝穴秘门了。”

    李伟马上问道:“如何开启?”

    公孙剑平静地道:“用力推进壁根的一条突出石笋即可!”

    李伟不放心又问道:“这一步有什么机关?”

    公孙剑毫不迟疑地道:“用力推进石笋,洞口石板立刻翻起,推压石笋的人要马上俯卧;洞口石板翻开之时,里面会射出用皮簧暗勾着的强弩三排!”

    陆风阴沉地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们!”

    公孙剑冷然道:“你可以试!你许下的报复手段我心里有数!”

    双眸中寒光隐射,陆风厉声道:“给我押下去!”

    两人答应一声,用力提起公孙剑往斜坡下定去。每行一步,公孙剑两踝上的脚镣铁炼便拖在地下呛啷磨响,在身体的歪斜坫簸里,公孙剑琵琶骨与腕骨的伤口便象抽筋似的擦动,深深勒嵌进了骨面,这还不说,钢铐铁镣是那么沉重坚硬,在他的肌肤上不断磨擦。只是短短的一段路之后,公孙剑的劲下,双腕足踝,已血漓漓的殷红一片;自然,他现在无法运功相拒,而就算公孙剑再厉害,在他不能发挥功能之前,他的肉,也与任何一个常人没有两样啊……

    陆风简单而迅速地开始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李伟你亲自驾车跟下去,小心踩紧煞制板;四鹰’的护着蓬车,‘六鬼’散开潜进;其他人分三个打前探路,其余的和我居中,紧随公孙剑身后动。现在立即开始!”

    于是,人影纷纷闪掠,夹杂着马嘶车移之声,每个人全依照陆风吩咐展开身形,他们的坐骑训练有素地缓缓跟在后面走了下来!

    前面--公孙剑咬牙忍着身体上这阵阵剂心刮骨的痛苦,每走一步路,琵琶骨及腕骨上紧嵌

    的铁丝便火辣辣的,狠毒的磨擦一次。这种穿透血肉,宜接附诸于骨骼之上的磨擦,痛得人腑脏全痉挛了,经脉全曲缩了,鲜血洒洒滴滴地往下淌,载着胩镣的地方,肌肤被勒破,皮开肉翻,钢铁的坚硬磨在红红的嫩肉上面,再加全身的软弱虚乏,和脑袋里的晕沉窒重,着等罪,就活象进了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好多遍了……

    眼前是一片迷糊,隐隐有金星冒射,公孙剑身子孱弱得拉不动脚步了,沉重的镣铐,

    呛阆呛阆的连拖带扯,时时将他勾拌在地下!现在,公孙剑感觉自己像是一头年迈力衰的老牛--拖着重物,濒临绝境!终于,像是过了千百年那样长久,君惟明咬着牙喘息着,他被左右两个大汉挟持着来到那三块巨大的虎形白石之前!

    所有的人全站定了,陆风又立刻给他们分配戒备位置。然后,陆风亲自沿着最右边的这块白石的细窄尖端开始笔直朝峭壁前行去,走到峭壁之前。他低下头来寻找,可不是,果然有一根丝毫不会令人注意的斑剥石笋从壁根斜斜伸展出半尺来长的一截来。

    峭壁的根底部分,这样的粗矗石笋何止上百?它们全奇形怪状,参差不齐的歪斜伸插着。假若不是公孙剑事先说明,谁又能特别找到眼前这根毫无异状的石笋呢?而这根石笋与其他石笋大不相同,其他的石笋,也不过仅仅是石笋而已,如今在陆风脚下的这一根,却是关系着千万奇珍异宝的门户钥匙啊!

    这时,陆风心中不觉有些兴奋了。他没有去触动石笋,先在峭壁上仔细观察着,但是,他失望了,峭壁的石面上找不出任何有隐门暗板的痕迹来。它是庞大浑然的一个整体,除了灰黑的石质之外,就只有滑湿的青苔,及零零碎碎的几串枯藤而已!

    李伟也自后面掩了上来。李伟在这时特别有些把持不住了,他微颤地压着嗓子道:“怎么样,陆老,有没有错”

    摇摇头,陆风的语声仍然是冷冷的:“没有错,顺着右边那块虎形白石的细窄一端笔直走近峭壁,是有一根石笋正对着。”他回头叱道:“大家分散站远,小心强弩。你两个把着姓公孙的,只要情形一不对,听招呼要他那双招子!”

    一阵低促而急迫的回答声响起,紧跟着四周的人影纷纷往后倒退。黑暗中,山风如泣,万籁俱寂,在这宛如鬼域的情景下,唯一点缀着黑暗的,只有那偶尔闪动着的兵刃寒光!现在,公孙剑的脸色平静木然,他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凶吉的预兆,寻不出一丝丝可以意味的痕迹,他是那般深沉,那般宁静,又那般不可捉摸;宛似一片海,幽渺无际;一朵云,悠悠飘浮,一团雾,迷迷朦朦;一座山,静峙不动;甚至连他面孔上的每条纹路,每块肌肉,也全在这时凝结成一片毫无意义的空白了。

    ……

    不知道怎么搞的,李伟老觉得有点忐忑不安,有点不祥的感觉她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到底因何而起,但是,却总有一团阴霾罩在心田,挥之不去,抛之不脱……

    俯下身来,陆风定定地看着那根突出的石笋,这,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石笋罢了。但在陆风的感觉上,这石笋似是带着一股邪异的力量,那斑剥的表层如此丑恶;不规则地凸凹,古怪、灰黑的颜色又那样扎眼,它静静地长在那里,仿佛像一只魔手抓到陆风心上来了!

    李伟急切不满地道:“陆老,快点呀,你别再延迟了……”

    双手快如闪电般用力推出,陆风一下子便接触到了石笋的顶端,他猛一加劲,老天,那根石笋真的“克啦”一声被推进了峭壁之内!随着石笋的移动,天衣无缝的峭壁壁面立即在一阵低沉是“哗兢兢”铁炼滑动声中翻开了一方门板大小的面积,石片像是一道桥板在两条铁链的拉扯下缓缓搭放至地上!

    这突来的变化,使在场的每个人屏息如寂,心跳血涌。而陆风与李伟已激箭似的分掠开去,就在他们飞跃的刹那,显露出来的那个黑沉沉的洞口内,已响起连串机簧震响,“呼”“呼”“呼”三排闪耀着银光的利矢已暴射而出,直射到五丈之外,才纷纷力竭坠地,这批利矢射出时幅度之密之大,足令任何一个不明利害的人无所遁形!

    李伟和陆风腾闪之势,一直拔掠出四丈多远,才双双在空中一个大翻身巨鸟也似的落回地下,脚尖沾地,其他众人,在密洞石板甫始现出之际,早已纷纷四散躲避,他们至少站在七八丈之

    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三排利矢射出后,洞内,一片沉静,没有声息,再也没有一丁点异状了,它寂然在那里,就如一张恶魔大开的口!

    黑暗中,每个人心头狂跳着,双目定定的瞪视在寂静的洞口内外,而洞口内外,也只是一片沉沉的乌漆罢了,看不见任何东西,察不出任何征兆,除了寂静,就没有别的了。风呼啸着卷过,树木哗哗作响。一切全是阴森的,沉闷的,恐怖的,渗合着人们粗浊的喘息声,就好像大地也在不可察觉的蠕动,就好像千百只鬼眼正在无形无影般朝着他们冷笑……

    僵窒着没有人出声,没有人移动,终于,在片刻之后,陆风悄然拭去鼻尖及鬓脚的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向五尺外紧张戒备的李伟低声招呼道:“李老弟,你没有事吧?”骤然一震,李伟如梦初觉,他也立即用衣袖擦去满脸的汗水,沙着嗓音道:“还好,还好,陆老也是?”

    陆风欣慰地道:“我们的人没有一个受到暗算,真是侥幸,若非事先逼这小子供出内情,我们硬打硬撞,只怕就有得麻烦了!”压低了嗓门,李伟凑近一点道:“等宝物到手,就在洞里一刀把姓公孙的砍了,再于他身上做点伤痕,把他的尸首带回去向郭战交帐!”陆风暗一犹豫,勉强地道:“也只能这么办啦……”

    四目相视,李伟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但是,一件石破天惊的突变就在这时接着李伟的狂笑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