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铜铁庄。
赵风与颜良文丑以及张辽张郃等人等候在庄门之外,等待着猎鹰等人的到来。
“赵大哥,主公此次出山,可是到了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文丑一脸的兴奋,充满渴望的问赵风道。
赵风看了文丑一眼,再一看虽然面色不变但目中却射出热烈光芒的颜良与二张,微微一笑,道:“子善,你可是憋坏了?”
文丑大头一晃:“那是!看看现在这世道乱的!除了咱们常山之外,整个冀州哪里不是被张角那厮的黄巾贼闹的天翻地覆?”
张郃插口道:“不但但是冀州,如今整个大汉大半的州郡均是黄巾横行,民不聊生啊!”
“对对!可不就是嘛!这大汉的大半天下都被这张角闹翻了!咱们难道还窝在常山干看着不动手啊?那……那还不把人憋死了!”
赵风笑道:“你急?恐怕有人比你更急呢!”
文丑一愣:“有人比我更急?”
他疑惑的看向赵风,赵风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再一看自己的大哥颜良以及张辽张郃,发现他们都是一副了解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阵发急,脸上涌起一片潮红。
颜良见状摇了摇头,笑对文丑道:“老二,前日谁来咱们庄上了?”
文丑一愕:“前日?来咱们庄上的不就是咱们真定的县尉老成嘛!这家伙有事没事就喜欢来咱们庄上混吃骗喝,这有什么啊?”
颜良好气又好笑,道:“你就知道老成!老成带来的那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老成带来的那人?”文丑捧着脑袋皱起眉头,苦思良久。“那人是什么身份?唉!我当时一走神,没怎么注意啊!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嗯,老成对那人就像什么……嗯……跟个孙子差不多!哈哈!嗯,这么说来,那人还蛮有身份的?叫什么来着?嗯,好像是跟老张他们一个姓吧?叫张逸是吧?说是常山相手下的掾吏是吧?唔!常山相!难道是常山相比我们还急?可他急什么?常山治内,有咱们在,黄巾贼又不敢来,他急什么?”
颜良看文丑还是不开窍,忍不住笑道:“唉!老二,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我问你,常山相是什么?”
文丑愣愣的答道:“常山相就是常山相嘛!”
颜良一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旁边赵风笑对文丑道:“不错。常山相就是常山相,不过,常山相代表的是什么?他的背后是什么?”
“常山相代表的是什么?”
文丑猛然间一拍手,大叫道:“哈!我知道了!是朝廷!常山相是官,代表的是官府,是朝廷!对啊!现在黄巾贼闹的这么厉害!还打明了旗号要推翻大汉的天下,哈哈!这般情况下!朝廷肯定比我们还急!”
文丑欢然大叫,不过在看到赵风等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后,急忙收敛情态,不好意思搓着手笑道:“唉!我还真笨,这才想到!诸位兄弟大概早就明白了吧!”
颜良笑着摇了摇头,道:“老二,你就是不愿意动脑子,其实早在朝廷发下檄文号召天下郡县讨贼时就应该想到这些了!朝廷要是不急,能发那样的诏书?若不是黄巾势大,朝廷无兵可用,会下诏募兵?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赵风也道:“不错。大汉朝如今的官府腐败,除却边军,各地郡县军力守城尚且勉强,更遑论出兵讨贼了。而黄巾月余之间就席卷天下,几已颠覆朝廷。这等情形,朝廷如何能不急?若再放任其势,这天,恐怕真可能就变了!”赵风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文丑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早点出山,为何还要等待这些时日?”
赵风等人相视一笑,颜良道:“还是那句话,因为有人比咱们更急!”
文丑似明非明的哦了一声,也不再问了。
正在此时,远远的只听的一阵狂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响起,远处传来熟悉的闷雷般的叫声。
众人闻声精神一振,心道:来了!
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匹大黑马倏忽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马上的大汉雄壮威武,真如一座黑铁塔一般,这,可不正是绝世猛男张飞张翼德与他那心爱的坐骑宝马乌骓吗!
众人再仔细一敲,却发现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与那乌骓并肩而驰,不分上下!众人一开始本以为是主公猎鹰的坐骑天马流星,但一想不对。天马流星岂会容许别的马与它并肩而驰?而且那白马上的骑士很明显不是主公猎鹰。猎鹰喜着青衣,这马上的骑士却是一身的素妆,与坐下白马几混成一色一体,正与张飞的一身黑相映成趣,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两马奔驰,眼看的已是冲到众人近前,张飞与那白衣骑士却不勒马,反而频频加鞭,更加摧的急了,诸人不由愕然,正在不解之时,那白马却是忽然放慢了速度,而张飞的乌骓却依然是高速驰来,待得距离众人不过三丈之地,方才忽然人立而起,后蹄踏踏踏急走几步,收止奔势,这才前蹄踏地,轰然作响。
乌骓马的鼻子呼呼往外喷着白气,张飞也是一脸的大汗,却是神情兴奋,此时那白衣骑士早已在三丈之外下马,正走向众人,张飞冲那骑士叫道:“子龙,这可是你输了!”
白衣骑士却不答话,紧走几步,抢到赵风跟前,双膝跪倒,叫道:“哥!”
赵风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抽搐着,眼眶中竟有泪花闪现,他颤抖着伸出双手,用力抓住白衣骑士的肩头,声音因兴奋而显得有些颤抖:“二弟!你……你……真的是你!可想死哥哥了!”
赵云闻言鼻子一酸:“哥!弟弟也想你啊!”
赵风一把拉起他来,兄弟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待得情绪平稳,赵风才问赵云道:“二弟,你是何时下山的?怎的与翼德在一起?主公呢?”
不待赵云回答,旁边张飞说道:“大哥他们还在后边呢!俺和子龙这不是在赛马嘛!嘿!子龙说他的‘霜月驹’乃是龙驹名马,还不是没能跑过俺的乌骓!哈哈……”张飞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赵风冷哼一声,看向赵云,赵云急忙把前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刚说完,已是一阵马蹄声响,猎鹰等人到了。
赵风急忙率领众人迎上前去,簇拥着猎鹰等往庄内走去。
待得进入庄内大厅,分别落座。猎鹰笑道:“咱们几人,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聚的这么齐了啊!”
此时猎鹰手下人中,以赵风最为年长,也最得人望,隐隐为众人之首,闻言答道:“相聚难得,正为主公大业而忙!”
猎鹰一摆手,笑道:“什么主公大业!我说赵大哥,纵有大业,也非猎鹰一人之大业,乃是诸位兄弟之大业!”
猎鹰又道:“今日,再为诸位兄弟介绍几位兄弟!这一位……”猎鹰一指典韦,“乃是典韦典兄弟!”
典韦应声站起,憨憨的和众人见礼。众人一见这汉子雄壮威武,尤胜张飞,不由心中喝彩,暗道:“好一条威猛的汉子!”
猎鹰又一指赵云:“这位,呵呵,大概不用我多说了吧。乃是赵风大哥的弟弟,赵云赵子龙!”
赵云也应声站起,向众人见礼。
猎鹰呵呵笑道:“诸位别看子龙年纪幼小,他可是师承前辈高人左慈老前辈,得其真传,一身武学绝不在诸位兄弟之下呢!”众人闻言不由对赵云刮目相看,毕竟左慈“道门双仙”的名号可不是叫假的,那真可算是神仙一级的人物了!旁的不说,只看与左慈齐名的道门双仙中的另一仙南华老仙,教出一个徒弟张角来就把天下搅的是天翻地覆,如此可想见,赵云之能绝非泛泛之辈可比了!
在介绍典韦和赵云与诸人认识后,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猎鹰道:“子虎,你传信说官府来人,必要亲见我,来的是什么人?”
赵风道:“是常山相孙瑾手下的掾吏张逸。”
猎鹰唔了一声。赵风又道:“他带来孙瑾的一封信,信中说想辟主公为常山校尉。”
“呵呵,常山校尉?”猎鹰笑了,“常山校尉,好大的官啊!”
猎鹰转头对王越道:“兄长,你怎么看?”
王越面色不变,摇摇头道:“贤弟,万事你做主,愚兄没意见。”
猎鹰嘻嘻笑着,道:“兄长给个参考意见嘛!”
王越无奈,叹了口气,道:“朝廷的算盘,打的倒是满精的!”
猎鹰呵呵一笑:“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回头问赵风道:“这张逸可曾说若我为常山校尉,手下有多少人,朝廷可供给粮草饷银?”
赵风摇摇头,道:“这些事,那张逸并未提及。”
“不过,”赵风犹豫了一下,道:“以属下愚见,粮草饷银恐怕朝廷是不会管的,我们有的,大概只有那一个校尉的官位罢了。”
猎鹰沉默片刻,环视众人道:“诸位兄弟怎么看?”
众人中,赵风以下,就是李鸿与颜良了,不过李鸿一向不喜发言,于是颜良乃道:“对我们来说,有这个官名就已经足够了!如今常山大半可说已入主公掌握之下,缺的就是一个名分了!”
众人也深以为然,纷纷应是。
猎鹰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张逸现在何处?”
颜良道:“尚在庄中。”
忽的颜良“哎”了一声,以手抚额,叫道:“是了!主公!那张逸言道他希望能亲见主公,说是有一位大人让他转交给主公一封信!至于这位大人是谁,任凭属下怎么问,那张逸也不说,不过看说起那人时张逸的恭谨样子,可知那人的官位定然不小!”
“哦?”猎鹰目光一闪,忽然展颜笑道:“好!有些意思!那就请这位张大人来与我一见吧!”
颜良应了,转身下去,不一会儿带着两人走了上来。
其中一人,诸人皆都熟识,乃是真定县尉成先,而另一人一身儒服,身材矮小,面目瘦削,但双目灵动,行止之间显得精神十足。猎鹰知此人定就是常山相孙瑾手下掾吏张逸了。
张逸早在跟随常山相孙瑾赴任常山之时就已听过猎鹰之命了。此时见到猎鹰,却发现这个威名震慑太行群盗,善待流民,仁义之命天下知的号称大汉四杰中的“太岳飞鹰”的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脸上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的青年男子。他不禁有些楞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子,就是被那位大人赞不绝口,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的猎鹰?
其实这也不怪张逸,猎鹰此时的修为,早已到了反璞归真之境,气势收敛,几与常人无异,除了与他境界相当的人,常人怎能感觉出他的威势可怕来?更别说这张逸不过是一文官,不通丝毫武功了。
张逸虽说心中疑惑,但看座中诸人对待猎鹰的恭敬态度,便知对猎鹰绝不可怠慢了。因此他长笑一声,先行向猎鹰行礼道:“在下张逸,敢问阁下可就是猎鹰猎先生?”
猎鹰见张逸这般有礼,没有一丝官架子,心中生出一丝好感,急忙回礼道:“不敢,某正是猎鹰!”
张逸笑道:“向闻先生之大名,逸已是心中渴慕不已,今日得见,足慰平生了!”
猎鹰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一番寒暄后,张逸切入正题,道:“先生威名慑群盗,保一方太平,仁义爱百姓,造福桑梓,大名早已轰传天下!我主常山相孙大人早已慕先生之大才,愿举先生为孝廉,辟为我常山国之校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张逸这番话的意思是想试探猎鹰是否有投入他的主公孙瑾的门下,奉孙瑾为主的意思。但他也知希望渺茫,在他来之时孙瑾就已对他说过:“猎鹰乃当世雄鹰,一旦展翅,则高飞九霄之上,如此人物,怎会屈居他人之下?”不过他还是抱着万一的期望想试一下。
果不其然,猎鹰轻轻一笑后道:“多谢孙大人看重,但鹰山野之人,素来不喜羁绊。只怕要辜负孙大人一番美意了!”
张逸见此急忙按照来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道:“先生莫要误会!吾主并非要让先生效力于他!乃只为国举贤才也!”
“哦?”猎鹰淡淡应了一声,却不发问,只是看着张逸。
张逸急忙道:“如今天下之势,先生定然深知。张角逆贼狼子野心,假托太平妖道以妖术蛊惑百姓,更率黄巾贼众,欲行大不讳之逆事。而今海内烽烟四起,贼众肆虐,黎庶苦于贼逆,蒙受前所未有之难,背井离乡,死伤盈野,诚可悲可叹也!”
猎鹰神色不变,但张逸却冷眼窥见猎鹰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忍之色,心中喜悦,继续说道:“当今天子为平宁逆贼,还黎庶安宁,故发榜招贤,请天下能人志士为此戡乱大业尽心尽力!而先生海内奇杰,忝为我大汉四英杰之列,殊为当世一等一的人物,若能出手平乱,则张角贼患必会尽快平定,而百姓也可早得康宁!故为天下万民计,我主请先生出仕。虽然先生高人,区区校尉一职,定然不放在眼中,而我主也以为先生之才,绝非校尉可以当之。然此却可为先生正名,待得他日先生成就大功,此正可助先生一步之力也!愿先生三思之!”
这话已经说得很漂亮了。我知猎鹰你不把区区校尉一职放在眼里,但这却可以给你一个台阶,一个更上一层楼的台阶!我要做的,就是推你一把,助你一臂之力罢了,绝对没有说要把你罗织麾下的意思——张逸这番话,很明白的把常山相孙瑾的意思转达给了猎鹰。
其实要说起来,这校尉可不是“区区”官职了!那可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是一郡(国)的最高军事长官,地位仅在郡太守(国相)之下。故而猎鹰手下众人闻言均是为之心动。张逸心中也是把握十足,心道这样的条件你猎鹰还能不心动?
谁知猎鹰默然片晌后却道:“多谢孙大人抬爱,只是鹰庸庸碌人,不值得孙大人如此费心。鹰所愿者,保乡土之平安可矣!至于入仕,嘿!鹰虽不才,却也不愿受那阉人之气!”
猎鹰前面的话一说,张逸只觉得耳边“哄”的一声,有些傻了,心说这样的条件你都不心动,那你想要什么啊?待得听到后来,忍不住长身而起,长叹道:“十常侍误国,以至于此乎?”
乃对猎鹰长揖道:“先生之意,我已知之!只恨十常侍弄权,蒙骗今上,败坏朝政,不但使得黄巾贼起,还寒了世上贤人之心!真真可恨至极也!”
就在众人以为张逸就要放弃离去之时,却听张逸又冲猎鹰一揖到地,道:“然今逸愿为百姓,为黎民恳求先生,万万不可袖手旁观,置万民于水火而不顾!诚然十常侍可恶,然先生所为者,非是彼辈,乃为万民,还望先生不要推辞了!”
说完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交给猎鹰,道:“此乃征北中郎将卢植卢大人手书,言道贼众猖狂,荼毒万民,而先生为我常山奇才,故请先生出而助他一臂之力!还望先生三思!”
猎鹰展书览毕,动容道:“原来是卢中郎相招讨贼!既然卢大人与孙大人这般看得起猎鹰,某若再推辞,是为不义也!”
张逸大喜:“然则先生可是答应了?”
猎鹰用力的一点头,道:“正是!然则我有一言,说在当前。这常山校尉一职,某是应了!但他日海内靖平,某定当去之,还望孙大人到时不可阻拦!”
张逸笑道:“若当那时,先生必已拜将封候,这区区常山校尉一职,自是去之无妨了!”
猎鹰摇头叹息一声,并不作答。
张逸见猎鹰应了,乃从怀中取出孙瑾任命猎鹰为常山校尉的文书印信,对猎鹰道:“我才来时,我主嘱我,平贼戡乱,当急不当缓,故而让我把这文书印信带在身上,只要先生答应,就可就任常山校尉了。就任后,就请大人急速出兵,助卢大人讨贼去吧!”
猎鹰一看,心道原来人家早已是准备妥当了,看来朝廷是真的急了!不过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下欣然接过印信文书,道:“这样也好!不过,兵甲粮草,还望孙大人费心啊!”
张逸一笑道:“大人放心!我主命我暂在大人军前效力,兵甲粮草一事,大人不须担心。只是我常山如今之郡兵仅有五千之数,且多是老弱病残,故我主托我转告大人,募兵一事,就需大人费心了!不过,我想以大人之威名,若募兵的话,必然从者无数,无需我担心了!”
猎鹰哈哈大笑,心说这孙瑾还算可以,最起码没让我自筹粮草,至于募兵,到真是小事一桩,飞燕岭和铜铁庄随随便便凑出几千人来,连训练都不用即成精锐之师!不过估计这点孙瑾他们也是知道的,不过不知道的是自己究竟能聚拢多少人罢了。
想到此处,猎鹰笑着应了。当下让张逸赶紧去督办兵甲粮草,让真定县尉成先协助,把二人打发走了。然后他与赵风等人计议起来。首先,他让赵风把得到的关于黄巾军与官军交战的情况大致诉说了一遍。
斯时之势,自二月黄巾起义起,张角三兄弟就盘踞冀州,攻下广宗,下曲阳等地,然后逐步扩展势力,而张角四大弟子中的波才纵横颖川,汝南一带,此两地黄巾最盛,皆不下十万之数。同时张角四大弟子中的张曼成起于南阳,也有数万之众,其余诸郡县,则以三十六方为根本,发展出无数的起义武装来,多着上万,少者千人,成群结队,攻打官府,劫掠聚邑,大半个汉朝,可谓是遍地刀兵,狼烟四起,黄巾起义声势之胜,远胜前代,可谓一时无两。而朝廷方面也非毫无对策,三月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封慎侯,率左右羽林、五营营士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镇京师;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都尉。然后以儒门大圣卢植为征北中郎将,统三万虎狼之士北征张角,又以儒门皇甫嵩为征西中郎将,朱俊为征东中郎将,共领四万大军,兵分两路,同时进剿颖川黄巾,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意图一举扑灭黄巾起义的浪潮。
冀州为黄巾军的大本营,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地公将军张宝,人公将军张梁,以及张角四大弟子中的张牛角皆在冀州,麾下不下十五万之众。但这些人却是良莠不齐,又是仓促成军,几乎没经过什么训练,故而战力极低,所以面对卢植三万大军,连战皆北,被斩获不下万人之众,张角不得已,只得退守广宗。
而颖川由波才率领的黄巾军,却是原本计划助马元义攻打雒阳,劫持天子的主力,为执行这个计划,张角几乎把教中最精锐的护教军尽数交由波才统领,故而这部分黄巾军可谓是训练有素,而且装备也十分精良,战斗力极高。反观右中郎将朱俊,却以为黄巾不过为草寇,大军到处既可平灭,故而轻敌冒进,结果与波才率领的精锐黄巾主力遭遇,一番激战,被波才大败。若不是随后赶来的皇甫嵩接应及时,朱俊也几乎死在乱军之中。但虽然如此,官军已是元气大伤,皇甫嵩也只能退至长社驻扎,而波才却步步进逼,兵锋直指长社。此时已是把长社团团围困起来了。
因此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很有意思的局面,黄巾军与官军,皆是一胜一败,似乎是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赵风说罢,笑道:“这情形还真有意思,黄巾胜于南而败于北,而官军则是胜于北而败于南,看来似乎正是势均力敌呢!”
猎鹰淡淡一笑,道:“嗯,是有点意思。”他环视众人道:“诸位兄弟有什么看法呢?”
颜良起身道:“主公,我以为此时正是我出兵的好时机啊!张角此时卢植围困于广宗,我们此时出兵助战,助卢中郎攻下广宗,活捉张角,岂不是天大的功劳?”
文丑首先叫好,而张飞等好事之徒也纷纷叫嚣,要出兵广宗。猎鹰却是不置可否,反而看向褚燕与张郃等人,适才颜良出言之时,他们都是眉头微皱,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果然褚燕摇头道:“子美兄此言差矣!燕不敢苟同。虽然张角被围困于广宗,但别忘了他手下有十数万黄巾,而这些黄巾攻战或者不行,但若是防守,却是绰绰有余的!且卢中郎手下仅有三万人马,而若要攻城,一般而言兵力必须是防守一方的三倍以上,以卢中郎手中之兵战力虽高,却是人数不众,纵然有我们之助,恐怕也只能在正面决战中战胜张角,若是攻城,恐必败无疑。”
颜良顿时语赛,褚燕又道:“故而卢中郎之策最佳莫过于围困广宗,断绝其供应。十数万人日费粮草无数,而广宗城中能有几多储粮?待得粮尽之时,便是城破之日!”
众人闻言点头,都觉褚燕说的有理,却听褚燕又道:“不过我有一疑惑未解。据我所知,张角被困广宗,而其弟地公将军张宝却屯在下曲阳按兵不动,此却是为何呢?要知张宝辖下不下十万之众,若进兵广宗,与张角里外夹攻,卢中郎麾下三万纵然尽皆虎狼,恐也无幸!然则其为何却屯兵于此而不南下救援呢?”
众人闻言,也觉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猎鹰微微一笑,看向身侧两大智囊,田丰与沮授。
沮授默不作声,田丰冲猎鹰微一颔首,长身而起,众人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过去。
田丰哈哈大笑道:“此有何难解之处?飞燕,我且问你,下曲阳在何处?与我常山若何?”
褚燕一愣,转即略有所悟的道:“下曲阳就在我常山之侧,距离我常山不过四十里!啊!先生之意,那张宝却非是不救援张角,乃是防备我等吗?”
田丰点头笑道:“然也!自张角起事以来,张宝就占据下曲阳,一步不曾离开,其所为何也?前张宝此人趁主公不在,妄图吞并飞燕岭,被我击溃,但双方已成仇怨。在此等情势下,张角怎不惧我与之为敌?若张宝南下救援广宗,我趁势而起,也南下广宗,斯时被夹攻者恐非卢中郎而是张宝了!试问,如此情形,张宝怎敢离开下曲阳?”
众人闻言恍然,文丑大笑道:“然则我们不去广宗,先把下曲阳张宝这贼厮鸟灭了再说!”
褚燕李氏兄弟等在前年飞燕岭之战中与张宝结下深仇,早想杀之而后快了,闻言自是大表赞同。张飞与李蒙交好,见他一副眼红的样子,也大声鼓噪,叫嚣:“杀到下曲阳,拧下张宝的脑袋来!”
群情嚣嚣,猎鹰不禁眉头微皱,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且休聒噪!听符皓还有何言!”
众人顿时不再做声,田丰微微一笑,道:“除了防备主公之外,张宝不去救援广宗还有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广宗之围定然会不日可解,完全不必让他去救!”
田丰此言一出,顿如石破天惊一般,众人哗然。
田丰微微一笑,又道:“飞燕适才所言不差。卢中郎胜在兵精将勇,张角却是人多势众。张角虽然屡屡败于卢中郎之手,但此时退守广宗,得守城之地利,实力基本已与卢中郎持平,故卢中郎若要强攻广宗,则恐有落败之虞!最佳之策,莫过于围而不打,待敌之溃!不过,此策虽佳,却是费时费日,而久则必生变!今观朝廷大军三路并进,便可知朝廷意图速战而速决之,卢中郎之策虽为佳谋,却不和朝廷之意,且中官尚在,其必不欲卢中郎大胜,斯时稍加谗言,则我料卢中郎必因此而得咎去职!如此,广宗黄巾之围自解,而张角若是趁势反击,则必会大胜官军!”
田丰注意观察众人神色,见主公猎鹰与好友沮授对自己的这番话皆是波澜不惊,微笑以对。其余诸人却是或多或少的现出吃惊与不信之色。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故我以为张宝必然会仔细注意主公之动向,若我军进军下曲阳,诸位试想,举我全军之力可得几多人马?而其却有十万大军,又据下曲阳以守,若守至广宗困解,张角来援,斯时我如何自处?故若我军进军下曲阳,或正中其下怀也!”
众人闻言哑口无言,文丑搔了搔头,道:“然则黄巾却无败势不成?难道张角那厮还真能代汉不成?”
田丰摇头微笑道:“那却又不然,适才子虎言官军与张角一北一南,皆是一胜一败,广宗之围张角先败后胜,而在颖川,那波才围皇甫嵩,我料其也必会败于皇甫之手!波才军虽众,但其人非是大将之才,不明军略战阵之道,而皇甫却是将门出身,自幼熟读兵法,能征惯战,谋略精深,以此可知,皇甫破波才,早晚间事尔!到时皇甫北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那先生以为,我们当如何呢?”猎鹰微笑问道。他此时不禁深深叹服,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田丰竟能凭借自己的智慧推测出广宗之围与长社之战的结局,实在不愧其智者之名啊!
“以丰愚见,此时出兵广宗或者下曲阳,绝非上策!主公不妨‘休养生息,伺机而动’!”田丰侃侃而谈道:“如今冀州郡县除我常山之外,皆为黄巾祸乱,战乱之下,各地民众皆成流民,彷徨于世,欲寻一安身之所。而我常山赖主公威名,而黄巾不敢犯,可保安宁,不啻为最佳之地。故而各地流民纷纷涌进我常山,虽然我等秉持主公之意,救济安抚流民,然流民人数实在太多,只真定城中,就有不下十万流民,且日日还有新流民涌进,如此日费钱粮无数,虽然我们颇有储粮,但如此耗费,却也无力支撑!而况流民日众,人多无事,则必生乱!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常山是主公根基之地,绝不能乱,必须得保其安定方可!故愚以为此时必以安置流民为先!”
猎鹰点头道:“符皓之言甚是!吾深以为然!我辈大丈夫,当造福苍生,卫戍黎民。必先让这些无辜受难的百姓在这乱世之中有个存身活命之地才行!”
众人不禁为之动容。
王越长叹道:“黎民何辜,受此劫难!儒道相争,苦的却还是百姓!唉!为何自古至今,干戈皆是不止呢?我宗门中前辈‘止戈’‘息武’之愿何时才能实现呢?”
猎鹰对此却是无话可说,纵然是在后世,争斗又何曾停止了?即使是在一千八百年后的后世,争斗又何曾止息了?两次的世界大战,几乎把全人类都卷入了战争的泥沼之中,死亡的人数上亿!在猎鹰看来,只要有差异,就会有交流,有交流就会有冲突,有冲突就会有矛盾,而矛盾,就是斗争的开始。这就是人在自然进化中形成的,无法改变!或者说是自有社会以来的本性吧,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成就了这种本性!征服或者是被征服,永远形成一个平衡的状态。不论是所谓的太平盛世抑或是战争年代,不同的是斗争的方式以及范围的不同,而其本质却没什么不同!太平盛世走向战争,是一种平衡的被打破,而战争后则是另一个平衡的开始!所谓明君贤臣不过是把平衡维持的更为久长一点罢了。
猎鹰明白这一点,他没有能力让争斗消失,但却想试着寻找一种最佳的平衡,并最佳限度的把这个平衡维持的长一点!也就是早点结束即将到来的“乱世”,创建一个世人所谓的“太平盛世”!
赵风眉头微皱,道:“止干息戈非一日可成,为今之计,如何安顿日益增多的流民呢?先前我们安置那些流民,尚且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安置妥当,而现在这数十万流民如何能一下安置周全呢?”
田丰笑道:“此事甚易!若在过往,安置这几十万流民绝对非我们能力所能及,但在如今这等情势下,却不是什么难事!”
赵风问道:“敢问先生有何良策?”
田丰微微一笑,答道:“此时正当春耕之时,而如今常山周边郡县皆为黄巾祸乱,官府被焚,官吏逃亡,大片的土地荒芜,无人耕种,这些土地,岂不正好为天赐之地?而流民数十万之众,我们可择其中壮健者为军士,组成屯田之军,这样一方面可种植大片荒地,待得秋收之时增加收成,另外可有足够的青壮男子为后备之军事力量,稍加训练,可成精锐之军!故此正为主公扩大势力之最佳时机也!而张角此乱,非是一时半日可结束,待得秋收之时,粮食丰收,我们既有可用之军粮,又有经过训练之后的军士,万事无忧之后,这是我军出击之时!当斯时,天下何者可当主公之锋芒!”田丰的眼中,射出热烈的光芒,赵风等人的眼中也是一片热烈之色。
这屯田之策,早也是猎鹰计算之中的事了。他微微一笑后对田丰道:“如何行使这屯田之策,安置流民,就劳烦符皓费心了!子虎,伯初。”
赵风和李鸿闻声而起,躬身道:“属下在!”
猎鹰道:“两位兄弟,你们就助符皓来做这件事吧!”二人躬身应是。
猎鹰又对田丰道:“符皓你需注意,流民之安置非是只有一种模式,农业虽重,但百工却也是万分重要的,不可忽视。”
田丰躬身应道:“是,丰明白。”
此时张飞叫道:“哥哥,难道我们眼看黄巾肆虐就这般无所作为吗?俺可不愿意!”
猎鹰微笑着看了沮授一眼,道:“当然不是!符皓只说此时出兵并非上策,但也不是说不会出兵!卢中郎既然来书要我前去相助,若不去则为不妥。故我决定领一支军马,前去广宗助卢中郎一臂之力!”
田丰微一皱眉,道:“主公,然则张宝……”
猎鹰轻轻摆手,道:“符皓,不需多言,我意已决!前次张宝趁我不在时偷袭飞燕岭尚且不能得手,如今岂难道还惧他不成?”
田丰心想以主公之能,定然不会看不出目前的形势,他要前往广宗,说不定有什么深意,当下遂不再言。
张飞听说猎鹰要去广宗,兴奋的叫道:“哥哥定要带我去!”
猎鹰微笑道:“好!就带你去!”
颜良文丑见状,正要开口,却听猎鹰继续说道:“此番前去广宗,人不需多!广宗之战,非是短时可完结,我若大军前去,徒徒浪费而已。故子美子善你二人就不需去了。正如符皓所言,我常山周边郡县被黄巾肆虐,下曲阳又有张宝在,故我命你二人可带领儿郎小心防守,小心张宝袭我常山,以保证安置之流民不受黄巾所扰。你们,可能做到吗?”
颜良与文丑对视一眼,虽然不情愿,但不敢违猎鹰之命,遂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猎鹰又对张郃张辽道:“你二人就协助子美与子善吧!”
略一沉吟之后,他转对沮授道:“子美子善勇猛有余,却是不善谋略,故鹰想请先生多多提点他们,不知可否?”
沮授看了王越一眼,淡然道:“主公既有所命,授岂敢不从?”
猎鹰欣然一笑,道:“这就好!”又转对颜良与文丑二人正色道:“你二人定要多多听从沮先生之言,不可意气用事!明白否?”
文丑欢然道:“主公放心!沮先生我们最佩服了!他的话,我们定然听从了!”
策略已定,猎鹰乃整理飞燕岭与铜铁庄之众成军,共得一万八千大军,猎鹰从中抽调三千人马,余者交由颜良与文丑等人统领,做守备之用,防守张宝之军。
三千人中,猎鹰从飞燕岭和铜铁庄各抽调一千四百人,又让赵云从赵家营子选了二百名赵氏子弟兵,共同组成,再加上张逸带领的五百运输粮草物资的郡兵,一共三千五百人,择良辰吉日,乃誓师开拔,赴广宗助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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