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刘玄德憾失凤雏庞士元夜投冀州牧
庞统见诸葛亮直言不讳，索性将心中之事说与孔明。庞统道：“你我同师水镜先生，无不饱读诗书，每与天下百姓为念。如今汉室已衰，群雄逐鹿。自董卓乱政，十八路诸侯讨伐至今，枭雄并起，天下大乱。你我胸怀韬略，却久不遇明主。吾遍游天下，皆因吾面目丑陋，竟无一主识人；孔明躬耕南阳，何尝不是如此。如今孔明投刘玄德，如鱼得水，刘玄德得孔明亦是如此，统却是多余矣。”孔明道：“兄怎如此之说，刘皇叔宽仁厚道，甚得民心，乃明主也。亮亦是思量再三这才出山相助。士元既已远涉而来，更当尽心竭力，不失平生所学也。”庞统又道：“群雄争锋，莫不是欲取天下也，兴复汉室谈何容易。刘备以兴汉为名，却行小人之道，吾初来不信，今却深信不疑。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震慑群雄；江东已历三世，外有周瑜，内有张昭；河北胡明受吕布遗命，坐拥四州之地，无不觊觎天下。刘备以荆州为本，欲取益州与之抗衡，本无过错，然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皆与其乃汉室宗亲。备尝言同宗之地不可取，却累累夺其地，斩其将，此与窃贼何异。”孔明道曰：“士元之言不无道理，然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方可成就大事也，此人之常情，又有何错。况河北、江东及曹操帐下皆人才济济，便是你我投了，却怎显你我之能。刘皇叔辗转数载，身边仅关、张耳，地只新野一县。亮却使主公得荆州安身立命，今益州亦迟早为主公所有。亮平生所学尽得施展。若天命归吾主公，汉室必可兴也。”庞统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统今日方知，吾与孔明道随同却志不同也。刘备若依吾计，当早一日取了益州。早一日取了益州便多一分与河北胡明、许昌曹操争锋之机。吾愿乃使刘皇叔一统天下，孔明之愿乃兴复汉室,此质截然不同也。今幸孔明来探，使吾茅塞顿开，统留于此处实已无益，自当离去矣。”孔明惊曰：“士元欲往何处？”庞统道：“尝闻冀州牧胡明礼贤下士，却未曾谋面，统欲往河北去也。”孔明曰：“士元来投，亮本以为自此可与士元再续同窗之谊，不想竟会如此。却不知士元此去，将以何为进身之本也？”庞统曰：“孔明乃至诚君子，统亦不瞒你。吾此去河北，定献取川之计也。”孔明大惊道：“如此，吾主公危矣！”庞统又曰：“孔明放心，若胡明愿纳统言，他日兵临城下之时，吾定以命力保孔明无虞，孔明亦当力荐皇叔速取成都以为资本，遣猛将紧守关隘。”孔明曰：“此为臣之本，亮定会谏之。”言已至此，二人惺惺相惜，皆泪流满面。庞统拜辞孔明，只身往邺城来投胡明，孔明亦不敢耽搁，星夜拜见刘备，将与庞统所说细细告之，刘备深懊未纳庞统之计。孔明又道：“庞统临行之时，劝亮谏主公速取成都，吾亦是此意。主公当速决断。”刘备道：“吾先后得孔明、士元，却只存‘卧龙’而失‘凤雏’，备终不得二人同佐，此平生之憾也。事已至此，可令张翼德速取广汉，云长取阆中、西充，两军齐至成都。”
庞统别了诸葛亮，星夜赶路，至邺城时已是傍晚十分。肚中早已饥肠辘辘，便揪住一个守城士卒道：“速速报与你家主公，就言庞统路经邺城，欲向你家主公讨盏酒吃。”士卒见来人疯疯癫癫，便不予理睬。庞统仍是纠缠不休。恰好太史慈巡查至此，见有人纠缠，便来询问。统见太史慈衣甲鲜亮，知慈乃大将也，却装作不知，问道：“汝何人也，敢拦吾去路。”太史慈毕竟不同常人，早识破庞统乃假装疯癫，便道：“吾乃冀州牧帐下太史慈是也。汝却是何人，竟在此胡闹。”庞统道：“吾乃荆州庞士元也，只因路经此地，闻冀州牧胡明宽仁谦逊，欲讨盏酒吃。却不料此小厮目中无人，故纠缠耳。”太史慈闻言不敢怠慢，遂引庞统直至胡明府邸。胡明不会围棋，此时正与田丰一道学弈，闻太史慈言庞统来拜，惊喜异常，竟撞翻棋盘，急出来相迎。明撞出门外，早见一人立于阶下。却走至近前不发一言细细端详。见来人相貌丑陋，腰间挂一偌大葫芦，知是庞统无疑，心中好不欢喜。庞统亦吃惊不小，明知眼前之人必是胡明，却见胡明不发一言，亦不知该如何张口。二人面面相觑半晌，胡明忽道：“庞士元缘何姗姗来迟亦！子昊每欲差人往荆州寻之，皆因要事缠身而不得脱，却不想‘凤雏’今日便在眼前，得识庞士元，吾不枉此生矣！”庞统惊道：“君侯亦识庞统焉？”明大笑道：“子昊仰慕先生久矣！如何不识！”庞统又道：“君侯怎知吾便是庞统？”明道：“人言庞士元面貌丑陋且喜饮酒，行事乖张而不拘小节。今观先生正如传言一般无二，更何况先生腰间挂偌大一酒葫芦，若再不识先生，诚与笑话何异。”统亦哈哈大笑曰：“原来乃此物将统出卖，早知如此，统便该早些卸下这葫芦，再来君侯处讨酒吃。”几人听闻此言皆哈哈大笑。众人入内，明令人准备酒宴款待庞统，统却道：“统先前已说了，路经此地乃为讨一盏酒吃，无需酒宴款待，君侯不必大费周章。”明笑曰：“吾今日若是怠慢先生，乃终身憾事也。”庞统又道：“统只引一盏便走。”明道：“先生既已来此，子昊怎肯轻易放先生离去。”庞统笑曰：“君侯真乃至诚之主也，难怪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矣。”明却接道：“惟缺先生耳。”庞统却不接话，只顾自饮酒。明见庞统如此，继而作揖拜曰：“吾知先生有‘凤雏’之名，天下尽在胸中，胡子昊求贤若渴，今斗胆相请，望先生教我。”庞统却道：“君侯帐下贾诩、田丰、陈宫乃当今名士，皆有经天纬地之才，统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却如何助之。”明又道：“‘卧龙’、‘凤雏’得其一者可安天下，今刘备得诸葛亮辅佐，已取荆州为本，益州四十一县亦指日可得。子昊若得先生相助，何愁不能御敌，天下不得一统也。此吾肺腑之言，先生切莫推辞。”庞统道：“吾本投了刘玄德，却与孔明志不相投，故早早离了益州。统心中有一事不明，若君侯可解统此惑，统愿投于君侯帐下效犬马之劳。”明曰：“先生尽管讲来，明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统遂道：“君侯两月之内便取了汉中，此时刘备尚未兵入西川。若趁此时一举南下，益州唾手可得，此得陇望蜀也。然君侯却班师返回河北，失此良机也。统实不明其中道理，君侯且赐教一二。”明略思之，即道：“吾岂不知得陇望蜀焉，奈时不在我也。曹操虽屡败于我，然元气未损，吾若趁势取益州，必与刘备一决雌雄。便是胜了刘备，亦元气大伤。若此时曹操发难，胜负则难料矣。”庞统曰：“如君所言似有道理，然待刘备取了益州，只需一、二年便可稳定人心，君侯再有取川之意，恐不易也。”明又道：“刘备若得益州，其势跨荆、益二州，看似强势，却有累卵之危。此危即曹操也。曹孟德现正与江东孙权对峙于合肥，东吴大都督周瑜举五万精兵拒之。如不出吾所料，周瑜身患顽疾，命恐不久矣。江东若无周郎，曹操取之易也。曹操得江东，岂容刘备占据荆州，因而必行刀兵。待曹刘鏖战之际，吾却正好用兵，岂不妙哉。”庞统闻之又道：“君侯所言不差，乍一听来似乎完美无缺。然君侯可有想过，倘刘备取了益州，却与曹操分了荆州，二者联合同取河北，君侯将作何打算？”胡明大笑道：“庞士元果非常人，明实佩之也。若曹刘行此一着，天下便分为三者，胜负难料矣。然吾以为，谋事在人耳。刘备此时正全力攻取益州，刘璋虽懦弱，却也拥兵三十万，帐下上将数员。刘备便是得了益州四十一县，吾料定刘备必伤元气。吾若此时取蜀，先生以为如何？”庞统道：“君侯之智，统不及也。如蒙不弃，统愿效犬马之劳。”明大喜道：“天下人言，‘卧龙’、‘凤雏’得一者可安天下，刘玄德虽得孔明辅佐，天下却未必可得。今吾得庞士元，却如周得吕望，何愁大事不成也！”遂授庞统军师中郎将之职，与贾诩、田丰、陈宫一道共佐军政。胡明自得庞统，每日闲暇便与统一道共议天下之势，每每至深夜仍无倦意，实在困乏，君臣二人就于榻上抵足而眠。
一日过午，贾诩却来见胡明曰：“主公整日与士元谈论天下，却怎忘记一要事？”明不解其意，贾诩又曰：“先主公奉先遗命，将其女许与主公，今汉中已得，河北皆平，主公何不纳之。”明道：“若非军师提醒，吾却忘记此事。”庞统在旁亦笑曰：“主公有此美事竟也忘记。”明遂令贾诩为主婚使，一应事由皆由贾诩做主。庞统却道：“主公何不趁新婚之际，再添一喜事。”明问曰：“如何再有一喜？”庞统道：“主公自继冀州牧以来，内修贤政，外御强敌，一举平汉中，张鲁归降，今已拥幽、并、冀、凉四州及汉中之地，天下半数归心。汉室名存实亡，主公何不趁此新婚之际，进位冀州王。”明曰：“此事万万不可，士元莫要再提。”庞统道：“有何不可，主公已有半数天下，将士无不死命效之，主公却仍以冀州牧居之，久而久之，将士不得升迁，岂不心寒。”明道：“士元有所不知，吾曾定下九字方略，乃‘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也，便是不愿多数强敌，汉室虽衰，却仍存民心，吾若称王，便有篡汉之嫌，恐不得人心。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亦曾有云：‘篡汉，至不祥也’，吾却怎可此时称王。”庞统又道：“主公差矣，今天下已成三分之势，汉室之亡只在时日耳。‘缓称王’确乃高明之举，然主公怎忘却，此时可与主公争锋者惟曹操、刘备、孙权耳，此时称王，正可顺应民心，乃‘至祥’之举也。主公一旦称王，曹操、刘备必不甘其后，若孙权不为曹操所灭，亦会如此。此顺天应民之举，主公切莫再要推辞。”明见庞统句句在理，只得应了。不想门外早有众人入内，贾诩、陈宫、田丰、赵云、太史慈诸将皆在。明怒曰：“文和误我，怎与众人同谋矣。”贾诩笑曰：“若非庞士元妙计，主公怎可就范。”明曰：“成亲之意亦是你等之计？”陈宫又曰：“成亲之意，乃一噱头也，主公正可双喜临门，主公之幸，亦河北之幸也。”胡明岂能扭过众人，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准了。（其实胡明做梦都想称王，甚至做做皇帝也未尝不可啊！哈哈哈！只不过这内心的阴暗是绝不能表现出来滴——）贾诩令太史慈于邺城东南筑起一坛。方圆九里，各设旌旗仪仗，择良辰吉日行大典授王礼。
胡明欲自立冀州王，却不知刘备、曹操得知后如何行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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