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南蛮王力战张辽陈叔至百骑劫营
关羽召集众将欲与河北军一战。法正曰：“河北军三路并进沓中，兵力不下十万。臧霸、张辽勇冠三军，又有叛将陈到与那邓艾为爪牙。云长不可轻敌也。”关公道：“河北军远道而来，某以逸待劳，何愁不破。”孟获道：“某愿为前部。”关公大喜，即命孟获领所部兵马出营讨阵。
却说这孟获身穿犀皮甲，胯下一头赤毛牛，所率部下皆赤身裸体，脸皆图彩，披头散发。麾下有八个洞主，分别是金环三结、董荼那、阿会喃、朵思大王、杨锋、带来洞主、木鹿大王、乌戈国主兀突骨。八人皆生异象，勇不可当。又有其兄孟节、其弟孟优及妻祝融氏相佐。诸葛亮收复南蛮，孟获率众投降，自此便入了成都。此番胡子昊伐蜀，孟获亦随军同往。
孟获受了将令，即领孟优、金环三结、董荼那、阿会喃四将讨阵，张辽领军出营，见孟获着实吃惊不小，谓身旁臧霸道：“你我大小数百仗，何时见过如此阵势。”臧霸道：“且让某先与之一战再做计较。”辽曰：“宣高当小心应战。”臧霸提刀出阵道：“来将通名！”蜀军阵中闪出阿会喃道：“某乃南蛮王麾下洞主阿会喃是也！汝是何人？”臧霸道：“吾乃河北臧霸也！”阿会喃道：“无名之辈也敢上阵前来送死！”臧霸大怒，拍马杀将过来，阿会喃迎上，二人你来我往，战不数合，臧霸大喝一声，将阿会喃劈于马下。金环三结、董荼那见折了阿会喃，二人齐来战臧霸。不出二十合，臧霸难敌二人，转身败走，孟获趁势挥蛮兵掩杀，张辽亦挥军相迎。两军混杀一阵，互有死伤，遂各自收兵。孟获因折了阿会喃，气恼不过，次日复领兵出战。此番却亲来叫阵，张辽仍使臧霸迎战。孟获果然骁勇，四十余合战罢，竟将臧霸拍下马来，孟获欲取臧霸性命，这边张辽急来搭救，舞刀架住孟获喝道：“休伤吾将！”孟获知是张辽，亦不搭话，手中两把大环刀直取张辽。辽何惧孟获，于两刃之间任意游走。臧霸败回阵中，亲为张辽擂鼓助阵。三通鼓罢，张辽与孟获仍旧不分胜负。辽见急切不能取胜，欲诱孟获至一侧山坳处以计斩之，便虚晃一招，拍马疾走。孟获自后赶来，张辽暗喜。将离了两军阵前，孟获却勒住赤毛牛笑道：“贼将欲引某至僻静处使计害我，某却偏不中计，看汝能耐我何！”张辽见孟获不中其计，复又转身杀回。孟获之弟孟优见获一时不胜，舞枪前来助阵，张辽力战二人，却也攻防有序。蜀营中金环三结、董荼那见孟获二人仍战不下张辽，二人相互递个眼神，亦拍马上阵。河北营中恼了陈到，舞手中钢枪战住二人。二人哪是陈到敌手，本是上前襄助孟获，却反被陈到杀得二人汗流浃背。董荼那大喝道：“来将身手不凡，可留下姓名。”陈到道：“吾乃汝南陈到也！”董荼那道：“原来汝便是那陈到！背主之贼，亦有颜面战于阵前！”陈到面有惭色，怒道：“休要言语伤人！吃吾一枪！”一杆枪只顾往董荼那身上招呼。董荼那逞了一时口快，却难以招架陈到。倒拖钢刀往本阵败去。陈到不顾金环三结，拍马径追董荼那。这金环三结却也眼尖，见陈到追赶董荼那去了，便来助孟获。张辽独战二人却还罢了，此又多一个金环三结，便难以招架。辽见势不妙，闪过孟获，望孟优面上虚砍一刀，趁孟优躲闪之际，跳出圈外，往回便走。孟获见张辽败走，挥刀令蛮兵攻杀，陈到赶不上董荼那，见蛮兵势众，亦败走回营。河北军因此失了一阵。
张辽回营，大骂孟获以多取胜。陈到道：“蛮兵自恃其勇，到观孟获乃有勇无谋之辈。今日彼胜了一阵，夜间定无防备，到愿领一军趁夜袭营。”张辽道：“叔至此计甚妙。今夜可领一万精锐行之。”陈到道：“何须一万如此之多，吾领百人足矣。”张辽道：“辽知叔至骁勇，仅百人恐难成事。”陈到曰：“孟获无谋之辈，断不会料到我军趁夜袭营，百人足矣。”张辽道：“叔至英勇如此，辽钦佩不已。”陈到曰：“千牛卫自建以来，尚未立寸功，今夜正可叫蜀军知我千牛卫。吾百人百骑去，若失一人一骑便不算功也！”张辽命人取酒壮行，陈到等百人歃血立誓，马衔枚，人衔草，悄无声息没于黑夜之中。
陈到百人离蜀营不足三里停下脚步。陈到命一什长带人前去打探，回报孟获并无准备，正与众将营中饮酒作乐。陈到大喜，谓众人道：“千牛卫自建以来，尚未立下寸功。尔等皆军中精锐，今夜一战，需叫蜀军知我千牛卫威风，切莫叫人小瞧我等。”众人齐道：“将军放心，我等定效死命！”陈到大喜道：“待得胜回营，吾与众人痛饮！”陈到准备停当，百人分作两队，各执火把，杀向蜀营。黑夜中陈到一马当先刺翻门哨，逞虎威挑开鹿角，直撞入蜀营。一百人紧随其后，逢人便杀。孟获正与诸洞主于营中饮酒，忽小校冲入帐内道：“大王祸事了！河北军趁夜袭营，已杀入营中！”孟获大惊道：“河北多少人来？”小校道：“皆骑快马，不知人数。”孟获道：“休要惊慌，待某去迎之！”言讫，拿起两柄大环刀，吩咐众洞主各自回帐领兵拒敌，自来寻河北军厮杀。
却说陈到百人纵马袭营，片刻不敢恋战，一路横冲直撞，南蛮兵不知河北军多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哪里顾得上抵抗。营寨接连起火，蜀军更加慌乱。孟获禁止不住，连斩几人方稳住阵脚。孟获亦非等闲之辈，料河北军袭营之人不多，传令各洞主不可慌乱，严守各自军帐，但见河北军，一拥而上即是。此招果然有效，陈到百骑顿时不似前般冲杀自如。陈到大喝道：“可有伤亡！”众人道：“皆无！”陈到道：“何不就此杀出！”一百人气势大增，复又跟着陈到冲杀蜀军。董荼那引一众人挡住陈到，大喝道：“贼将休狂！且留下性命！”陈到亦大喝道：“挡我者死！”照董荼那当胸一枪，董荼那猝不及防，竟被陈到一枪穿胸而过。陈到刺死董荼那，头也不回，率众只往营门处杀去。杨锋领五子挡住营门，陈到抖擞精神，手中钢枪连斩杨锋三子，杨锋肝胆俱裂，顾不得陈到，转身便走，一百人如风般杀出蜀营。陈到恐蜀军追杀，亲自断后。孟获闻又折了董荼那，杨锋三子皆丧，陈到已杀出营去，心中大怒，收拾残军誓要将袭营河北军杀尽。追至一山坡上，只见陈到一人横枪立马站在坡上，孟获不信陈到仅一人，恐身后藏有伏兵，遂令一队人马上前以探虚实，岂料陈到一声大喝，竟冲下坡来，一杆钢枪舞得梨花若雨一般，立时斩杀数十人，余者皆散。陈到不慌不忙，神情自若，缓缓走过山坡，拍马而去。孟获竟不敢追赶，眼见陈到消失于黑夜之中。陈到已去，孟获方才省悟，待要追赶已是不及，只得引兵回去。孟获点算人马，竟伤亡一千余众，却还不知领军者何人。有白天见过陈到者言：“领军者正是降将陈到也，所领亦不过百人。”孟获大惊道：“区区百人竟伤我千余儿郎，河北军人才济济，实劲敌也。惟有军师诸葛孔明可与之一战也。”自此孟获便有了退兵之心。
却说陈到杀散追兵回营，早有张辽率一众文武相候。三军振臂欢呼，张辽喜道：“叔至百人劫营，斩敌将四员，斩首千余，不损一兵一骑全身而退，古今罕有！辽钦佩之至矣。”陈到曰：“非到之功，实将士齐心用命，主公鸿福所致也。”辽曰：“今夜一战，足耻我军战败之辱。蜀军业已丧胆，沓中指日可下。”陈到却道：“蛮王孟获久不识王化，胜之易矣。然那关云长智勇双全，天下闻名。欲胜此人，却恐非易事。”辽却道：“刘备有关云长，我军却有陈叔至，足可匹敌矣！”
孟获被陈到百人劫营大败亏输，关羽闻之大怒，欲斩孟获。军师法正谏曰：“阵前斩将于军不利，况孟获深得孔明信赖，不可轻易斩之。可令其戴罪立功，再与河北军一战。”关羽怒道：“看军师面上，且饶汝不死。日后当用心效力，再有疏忽，两罪并罚，定不轻饶！”孟获喏喏而退，回营召来诸洞主道：“某一心为蜀，却为那关羽所辱，诚可恨也。某欲退兵转回成都，诸位意下如何？”那杨锋闻之道：“陈到斩我三子，此仇不共戴天！吾誓要斩杀此贼，以泄吾恨也！”孟获之兄孟节道：“二弟不可如此莽撞。主公与军师待你我不薄，怎可轻言退兵。况关羽乃主将也，汝若是擅自退兵，关羽怎肯放过我等。彼与主公桃园结义，若关羽于主公面前言你我不听调令，主公必然怪罪，纵是军师有心护佑，亦恐难脱罪。依吾之见，二弟切不可与关羽撕破面皮。若二弟有心，可待此战过后，兄与汝一道面见军师，求军师放我等往建宁驻守即可。孔明乃通情达理之人，我等俱实相告，军师定然允准也。”孟获甚觉孟节之言有理，心方稍安。
次日，杨锋请战，关羽知其欲为三子报仇，准之。杨锋领其余二子出营专叫陈到匿战。陈到披挂上马，领军出营。杨锋见到陈到破口大骂，陈到非但不怒，反冷笑道：“莫说汝三子吾视如草芥，若是汝敢前来，某却愿再辛苦一回，送你父子相会如何？”杨锋恼羞成怒，父子三人拍马齐来与陈到厮杀。陈到何惧其势，抖擞精神迎上前去，四将转着圈厮杀。须臾，陈到刺死一子，杨锋心痛至极，不取守势，直欲将陈到劈落下马。陈到越战越勇，瞅个正着，一枪刺中杨锋腹部，杨锋吃痛，弃了兵刃死死攥住钢枪，陈到无法抽回钢枪，不由大怒，一手握住钢枪，一手却自腰间抽出佩剑，照杨锋头上砍去。杨锋幼子看得真切，忙来阻止，终是慢了一步，剑身深入脖颈，杨锋眼见是不能活了。其子痛哭流泪，口中怪叫，欲与父亲报仇，杨锋却忍着剧痛道：“我儿快走，存我杨氏血脉。”言讫落马身亡。其子见父惨死，不顾陈到，撇下兵刃抱起杨锋尸首放声痛哭。陈到立于马上亦有不忍，即道：“汝父子六人只存汝一人，吾不忍杀之，汝且收拾汝父尸身就此去罢！日后再莫染指沙场。”言罢，转马回营。杨锋幼子亦命人抬了父亲及兄长尸首回营去了。
关羽闻孟获又失一阵，杨锋父子止存一人，亦感唏嘘。遂命杨锋幼子携其父兄五人尸身回了成都。刘禅念其父子皆没于王事，厚葬之，并封杨锋幼子为关内侯，就与其父兄守灵不提。
关羽送走杨锋父子，即与众人商议退敌之策。关羽道：“河北军势大，我军接连损兵折将，士气大减。当思一胜而鼓士气也。”孟获欲言，却被带来洞主暗暗拦住。孟获遂低头不语。严颜却道：“张辽智勇兼备，又有陈叔至、臧霸为辅，沓中地势险要，不若依险而守。河北军久战不下，定然退兵。”法正却道：“老将军此计欠妥矣。想那胡子昊六路大军伐蜀，今双双汇于沓中、剑阁二处。旷日持久下去，我军后备不足，粮草堪忧。然河北地域辽阔，胡子昊经营河北多年，最不惧持久之战。如此下去，我军必然疲惫。纵有再多雄关，亦是徒劳亦。”关公道：“孝直此言是也。却不知孝直可有退敌良策否？”法正道：“今已入秋，沓中小麦已熟，正好用计。”关公喜道：“计将安出？”法正遂道出一策，却喜的关公赞道：“此计若成，定叫河北军有来无回矣！”却不知法正所言何计，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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