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凯。
定稿时间:2012年5月日15:58:12。
志正元年六月初九日。昼。
神州山东省济南府府城南城大街“悦来酒楼”门前。
众人袭来,蓝袍人临危不惧,反倒更加轻松。众打手的刀棍棒凳距离蓝袍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身材魁梧的蓝袍人猛地睁开双眼,骤然一个腾空而飞身至两个打手肩膀之上。蓝袍人一通快如骤雨的翔脚踢在众打手身上,一阵阵哀嚎之声传扬开来。
人群中的李乾宇左臂置于腰侧,直挺挺地站立在地,聚精会神地盯着蓝袍人。大壮在李乾宇的侧后方时而看着李乾宇,时而看着蓝袍人。
大壮抿了抿嘴对李乾宇说:“先生,这个人怎么老是闭眼?他是不是害眼哪?他也不知道找郎中给瞧瞧。这时间长了容易瞎掉嘞。”
李乾宇瞅了大壮一眼,道:“你怎么这么多话?好了,好好见识上层功夫吧!”
蓝袍人一个飞身,落在手拿长凳的身材壮实的打手面前,一脚将此人踢飞,然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此时,一把快刀向蓝袍人的胳臂劈砍而来。蓝袍人迅捷地单脚点地,一跃腾空而起,一只脚落在一名打手肩膀上,另一只脚向快刀发力,将此快刀踢向这家酒楼的二楼墙柱之上。快刀被踢刺进墙柱内,富有规律地打着摆子。
众打手猛地一惊,汗如雨下,各具特色的嘴唇不知疲倦地哆嗦着。蓝袍人一个翻身跃至附近围墙之上,然后,向前后左右扫视了须臾。接着,身体轻盈的他似一只纸鸢轻轻落地,一面铁掌冲向适才踩着的打手的后背,蓝袍人既稳又准地将那打手轻而易举地扔向酒楼掌柜。
这名打手将酒楼掌柜扑倒在地,恰恰来了个对脸。
酒楼掌柜使尽力气将盖在他脸上的打手愤愤地推开,吐了口唾液,又擦了擦嘴唇,说:“你这狗东西,你亲我做啥?你也不害臊?真不要脸!打啊!打死他!你们这么多人,累也要累死他!”
蓝袍人飞身腾空,跃至大柳树高枝之上,接着,这个蓝影闪至大柳树附近的围墙上,最后消失在附近的茶坊酒肆的建筑群之上。
众打手找不到蓝袍人的踪影,皆将目光投向狼狈不堪的酒楼掌柜。
酒楼掌柜吹胡子瞪眼,指着一个个衣服被解得半开半合的打手们厉声吼道:“你们这么多人,竟被羞辱成这般模样!丢人,真丢人!老子白养你们了!你们真该找个老鼠洞藏起来。一个个像粉头一样!你们被脱成这样,谁看你们啊?”
一名头发被拆开的大高个子打手低着头低声说道:“不、不是我们不厉害,是、是这个憨货太、太厉害了。他、他太轻了,他、他、他太快了。我们都……”
酒楼掌柜狠狠地盯着这名打手,愤愤地道:“闭嘴!你还要说什么?说啊!”
这名高个子打手面带惧色地说:“他、他……”
酒楼掌柜卯足了劲儿叫喊道:“你给我闭嘴!”
高个子打手被酒楼掌柜吓得耸了耸身,将头垂得更低。
酒楼掌柜又恶狠狠地盯着这个高个子打手板着脸道:“你要说什么啊?说啊!”
高个子打手抖动了几下嘴唇说:“他、他、他可有的是劲儿,还……”
这名高个子打手正欲往下说,酒楼掌柜又厉声吼道:“你给我闭嘴!”
高个子打手以及其他众多打手这一次都被震唬的哆嗦了一下,他们满脸汗水的脑袋又向大地靠近了一步。
酒楼掌柜粗气连喘,伸着右手食指对众保镖说:“你们说啊!快说啊!哼!闭嘴!”
人群中的大壮低声对李乾宇说:“那个穿蓝袍的汉子可真够不中用的,竟然跑了。真不害臊!哦,先生,这个酒楼掌柜的是不是有羊角风啊?他要他的手下说话,又马上让他们闭嘴。像脑袋被门夹了,舌头抽筋加抽疯一样。”
李乾宇抬头看了看柳树枝杈,又瞅了瞅附近的茶楼,略作思索后便低声道:“我想他没走。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就这样退场的。我隐隐地有一种感觉,我今天会有一些意外收获。”
“哦?哦,先生,您说这个酒楼掌柜的是不是有羊角风?”大壮低声说道。
李乾宇翻动着眼睛向上,看了看大柳树,思索片刻,微微一笑,道:“你就别多操心了。他有冇羊癫疯,他自己知道。哦,这场戏应该快要收场了。”
“您怎么知道?”大壮疑惑地说。
李乾宇道:“我估计刚才那个蓝袍人去茶楼后院五谷杂粮轮回之所出恭快回来了。”
大壮低声道:“您、您是说那个高手去、去茅厕了?”
“难道不是吗?”李乾宇低声道。
大壮道:“您怎么知道?”
“这很简单。”李乾宇一边抚着衣袖一边说,“刚才他和众人动手之时,面带焦急之色,而且时不时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李乾宇又说:“他在寻找什么呢?由此我便猜出,他急着去东圊之所。哦,这只是猜测,一会儿他若回来,你可以向他核实一下。他的功夫独步江湖,不可能惧怕这几个不入流的小咩咩。如果你的武功独步天下,你会惧怕这等棉花团吗?”
大壮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哦,刚才都是猜测,可能是对的,也可能全错。”李乾宇道。
众多保镖面前,酒楼掌柜还在挥舞着手指吆五喝六。
酒楼掌柜道:“你们也好意思认为自己是保镖吗?这么多人竟然留不住一个人。哼!真是你他娘的活见鬼了!”
话音刚落,一个蓝色人影从大柳树轻轻落地,正是那身着蓝袍的年轻人。
酒楼掌柜雷东旺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站着。
蓝袍人理了理衣服,长舒一口气,道:“不好意思,小解则个,让你们久等了。”
听闻此语,大壮骤然一震,忙将目光投向李乾宇。
李乾宇微微一笑,道:“这出戏就快要收场了。一定要耐心。”
酒楼掌柜一边慢慢地向后退一边面带惧色地说:“你、你、你没走?”
“别废话,让你的人一起动手。”蓝袍人冷冷地说,“所有人一起上。刚才着急小解,很是心不在焉,现在不一样了。”
“你、你是行家里手,我、我知道。对付你、你、你这样少有的硬点子,再打的话,你不可以再上蹿下跳的,只准在地面上。要说陆地飞腾,谁还治得了你。”雷东旺倚着酒楼门框说。
“好吧!”蓝袍人抿了抿嘴冷冰冰地说。
酒楼掌柜攥紧拳头,高声吼道:“所有人一起上!出我心头那口恶气!”
立时,酒楼掌柜手下的所有保镖皆冲向蓝袍人。
蓝袍人心不慌乱、粗气不喘穿梭在一个个身材矫健的打手之间。须臾,所有保镖被蓝袍人打翻在地。
蓝袍人扭了扭脖子,提起倒地的长凳坐下,目光冷冷地瞅着酒楼掌柜,没有说些什么。
人群中的李乾宇仔仔细细地端量着蓝袍人,略作思索之后挤出人群,对蓝袍人拱手道:“壮士侠肝义胆,武功盖世,堪称众人楷模。”
蓝袍人扭头,他看着面前的这位身材偏瘦,脸部棱角分明的年轻人,愣了一下。
须臾,蓝袍人起身站起忙说:“哦,阁下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
李乾宇短嘘一口气,道:“壮士过谦了。”
“刚才施展微末功夫,献丑了。”蓝袍人道。
李乾宇说:“壮士拳脚已属上层,何故太过谦逊?哦,我观前路,有一山林,山腰之处有凉亭一处。”
“正是。此山名曰鸡鸣山,那亭是二百年前所建。”蓝袍人回道。
李乾宇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掌道:“如蒙不弃,请随李某到此凉亭一坐。如何?”
“荣幸之至。”蓝袍人拱手道。
李乾宇迈着端正广幅的步子走近酒楼掌柜,冷冷地笑了笑,愤愤地说:“人的地位或许有高低,然而,人格永远不应该有高低。像你这种人,应该怎么去改变呢?啊?回答!”
酒楼掌柜抿了抿嘴,吞了口唾液,低声道:“我、我……”
“你闭嘴!是谁给你的权力欺软怕硬?是谁给你的权力恣意妄为?是谁给你的权力不拿乞丐当人看?回答!”李乾宇厉声说道。
“这都……”酒楼掌柜低着头低声道。
酒楼掌柜话未说完,李乾宇厉声说道:“你给我闭嘴!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就算这位壮士不行侠仗义,我也不会眼看你如此胡作非为。我天朝乃是礼仪之邦,神州素来是教化之乡,怎可容尔等宵小如此这般为非作歹?”
酒楼掌柜连连点头,恭恭顺顺地道:“这位先生教训的是,小人改,麻利地改,改得干干净净。”
“大壮,你随同亓猛、仉烈带这位老人家到前方找一家客栈,我们就暂时住在那里。不得有误。”李乾宇对大壮说。
“先生,您是说让他和我们住在一起?”大壮问道。
李乾宇道:“怎么?不可以吗?”
“这……,这恐怕……”大壮回道。
李乾宇决断异常地说:“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去吧,好生安置。”
大壮、亓猛、仉烈三人齐声抱拳答道:“是。”
“那刘福他们呢?”大壮问道。
李乾宇说道,“哦,你们顺便过去告诉刘福他们三人一下,让他们随我上山。你们把所有马匹带到客栈。”
大壮三人点了点头。
李乾宇继续说道,“完事之后,去山上的亭子找我们。去吧。一定要记住我之前告诉你们的规矩。如有差池,决不饶恕。”
大壮、亓猛、仉烈三人拱手道:“请先生放心。”
“去吧!”李乾宇道。
话音未落,那名老乞丐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说道:“草民叩拜先生收留之恩,草民给您叩头了。”
李乾宇连忙扶起老乞丐,道:“老人家,何须如此?哦,快随大壮去吧!待会我回客栈之后,我还有事情向您老人家请教呢!”
大壮一边扶着老乞丐离开一边道:“老人家,走吧!”
李乾宇看着大壮一干人渐行渐远,伸出手掌对蓝袍人示意,道:“壮士,请!”
“先生,请。”蓝袍人恭敬有礼地道。
说着,李乾宇、蓝袍人以及刘福、阚越、覃冲几人便向山亭而去。
李乾宇一边走路一边说:“不知壮士贵庚几何?”
“哦,哦,在下前朝丰足二十三年冬月生人。”蓝袍人道。
“哦。我痴长阁下数月。”李乾宇道。
蓝袍人拱手道:“先生器宇轩昂,灵气外露,绝非常人啊!”
李乾宇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好了,别再捧了,我这身上直发冷。”
“不知先生仙乡何处?”蓝袍人恭恭敬敬地问道。
李乾宇答道,“在下山东济宁府人氏。”
“哦,山东济宁府。昨天在与房伯常先生闲谈时他还说道,孔孟之乡,礼仪之邦,诗书之地,尽现周礼。”秦冠威匆忙拱手道。
李乾宇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又笑了笑,忙道:“说来也巧,至圣先师之府第距我乡梓,咫尺之遥。”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赐教。”蓝袍人说道。
李乾宇爽快地说:“壮士客气。且请直言。李某洗耳恭听。”
蓝袍人言道:“先生说你是济州人氏,为何先生口音却不尽似济州音韵?”
“兴许是在外漂泊多年之故。”李乾宇道。
蓝袍人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山路崎岖,山景醉人,山风飗飗。李乾宇与蓝袍人以及刘福三人继续向山亭前行着。
李乾宇扫视周围山中景色,长舒一口气,言道,“哦,看,山亭就在我们面前了。”
蓝袍人“嗯”了一声又道:“此山亭建构已达二百余年。”
李乾宇问道:“不知壮士为何如此清晰。莫不是壮士是本地人氏?”
“在下非本地之人。我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前几天奉命从塞外进入此城路过此地时,向一位老者打听所得。”蓝袍人说道。
李乾宇稍稍一愣,又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蓝袍人接着说道:“不知先生到济南府所为何事。”
“哦,跋山涉水,体会民风民俗,顺便编纂一部书。”李乾宇道。
李乾宇又转而告诉刘福、阚越、覃冲三人道:“你们三人在亭外等候。”
“是!”刘福、阚越、覃冲三人齐整洪亮地答道。
蓝袍人伸出手掌对李乾宇说:“先生请进。”
李乾宇道:“壮士武功盖世,飞草飘水。你先请!”
“先生铁齿铜牙,通晓圣理,你请!”蓝袍人道。
“哎,一番繁文缛节。你我何需客套如此,哎,一同进。”李乾宇言道。
蓝袍人点了点头,说道:“请。”
李乾宇伸出手掌,说道:“请。”
李乾宇、蓝袍人跨步进入。
……
志正元年六月初九日。昼。
神州山东省济南府府城南城大街“悦来酒楼”门前,秩序变得井然。
……
志正元年六月初九日。昼。
神州山东省济南府府城南城大街“悦来酒楼”附近山亭之中。
李乾宇示意蓝袍人落座,然后,自己也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蓝袍人抬头挺胸地坐着,将双手放在石质桌案之上。
李乾宇思虑须臾,观察了周遭山中苍翠松柏并谓蓝袍人道:“秦将军,观此山中景色如何?”
蓝袍人猛地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将眼睛瞪得溜圆。
俄而,蓝袍人面带惊惧之色地说:“先生,您叫我什么?”
李乾宇微微笑了笑,起身站起,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扬武卫昭武将军秦冠威,秦将军。难道不是吗?”
蓝袍人倒吸一口凉气,耸了耸身,吞吞吐吐地说:“您、您……”
“我说错了吗?”李乾宇气定神闲地说。
蓝袍人眼睛紧紧地盯着李乾宇,全神贯注地说:“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乾宇缓缓落座,舒了一口气,道:“你的坐姿和走姿是一道风景线,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道非常亮丽的风景线。观你坐姿,腰杆挺直,似是劲松,腿微分,双手据案,这是典型的卫军军官坐姿。你方才不经意间提到房伯常先生,这就令我骤然想到扬武卫,因为房先生正是扬武卫文书总教习。”
李乾宇一顿,舒了一口气。
蓝袍人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乾宇接着说道,“从酒楼门前到此地,我一直在注意你的手掌。你的左手手掌布满老茧,这是常年抓握马缰绳所致。我已经知悉,扬武卫昭武将军秦冠威是最近才从尉迟大将军‘利’字骑兵营积功升任扬武卫昭武将军的。”
蓝袍人一脸疑惑地说:“就凭这些?”
李乾宇道:“当然不止这些。虽然你今天是便装出现在街市,可是,你的口音是不会穿便装的。我已经知悉,最近时期,朝廷特命一钦差大人巡察山东,又从扬武卫军中选一武职辅助巡察。据我查册,此武职乃山西人氏。和房伯常常打交道,而且是骑兵出身,又有山西口音。几项印证,很容易清楚知道你会是谁。你是谁呢?”
李乾宇稍稍停顿,继续言道,“你是谁呢?一定是近期巡察山东之钦差大臣李之远的敕封卫队长秦冠威,扬武卫昭武将军秦冠威。”
秦冠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得目瞪口呆,脸上冒着冷汗。
李乾宇注视着秦冠威道:“你怎么了?”
秦冠威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拱手困惑非常地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李乾宇起身站起,放目远山,又理了理衣袖,用清晰的嗓音说道:“李之远。”
秦冠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跪倒在地,拱手道:“大人,卑职无礼冲撞,望乞海涵。”
李乾宇忙扶秦冠威起身,道:“哎,你这是为何?”
“卑职自接到圣旨,日夜等待钦差大人前来派遣任务。孰能料得,卑职与钦差大人初次谋面竟然是在此情景之下。”秦冠威言道。
李乾宇又扶秦冠威落座,道:“冠威,我今天见到的是打抱不平的朝廷将军,更是将来为民除害的爱民将军,更是将来精忠报国的爱国将军。”
“卑职定不负大人重托,鞍前马后,绝无怨言。”秦冠威端端正正地坐着拱手说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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