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朝得到一个消息,日后她不必再去小姐房中伺候,只需在去听风阁的时日里陪小姐一同前往。这说明,日后,月朝只是个丫鬟的身份,却不干丫鬟的事了。

    桑桑还跟月朝分享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据说是昨晚华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发怒摔东西,老爷已经在勺夫人那里休息了,但是华夫人动静闹得太大,一口一个狐媚,负心汉,闹到了老爷那里。老爷一脸怒气去看华夫人,结果二人当真吵起来了。外屋的下人只隐隐听到什么野种,飞上枝头当凤凰,情人字眼,但也都猜到说的是夜月朝。听说老爷气得吐了血,打了夫人一个耳光,华夫人恼怒羞愤之下,要一头撞死,幸亏被身旁的王妈妈拦了下来。昨晚的华夫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面目狰狞,六亲不认。明韵听说这动静,慌慌张张跑了过去,要去拉自己的母亲。可惜,华夫人当众扇了明韵一巴掌,将所有人都打懵了。夫人连小姐都打,估摸着算是疯了。

    月朝吓得一跳,音量提高了很多:“夫人打了小姐?小姐那么娇贵,怎能受得了打?还有,老爷怎么会动手打夫人呢?老爷平日多温和的人。对了,大少爷呢?”

    “大少爷当时也在场,他昨晚出去了,喝了酒,半醉半醒被人叫了起来,你知道的,咱门大少爷不能喝酒的,一喝酒全身发软,所以他在场也不能做些什么,最后被小六子给抬走了。”桑桑将别人传的话大致复述了起来,所以倒也有头有尾。

    月朝想了会,还是放心不下,想去看看明韵。

    桑桑抱住月朝,害怕道:“朝朝,你不要去,我害怕。”

    月朝拍拍桑桑的肩膀,忍住脑袋上的痛意:“不怕,小姐现在肯定很难过,我去看看她,你难过的时候有个人陪你聊天不是会好些吗?那现在小姐难受了,我也去陪她聊天,她也会不难受的。我再去看看老爷和大少爷。”

    月朝说完便跑了出去,一路上跌跌撞撞,用力过猛,刚换的纱布已经渗出了血。月朝跑到明韵的闺房,发现没有人,抓住小姐房里的大丫鬟,问道:“荷花姐姐,小姐呢?”

    荷花嫌弃地推开月朝的手,将手中盆里的水故意泼到月朝的身上,阴阳怪气道:“你这下贱东西,还有脸跑来问小姐在哪?夫人被你气得躺在床上,作为女儿,小姐自然要服侍在旁。也对,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怎么会懂?滚远些,我看着你就烦,觉得恶心。”

    月朝看着荷花,也依稀听到周围人对自己的嘲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可是发作不出来。一边委屈自己,一边站在荷花的角度替她开脱,荷花姐姐虽然对自己不好,但是也是太过关心小姐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懂事,不该和她一般见识。哪怕她骂了自己的娘,其实也是因为自己,才让自己从未见过的娘亲被骂。

    自己这样开解自己,觉得更冷了。

    夜月朝湿着身子跑向华夫人的屋子,险些撞上出来的王妈妈。王婆子堪堪伸手扶住要跌倒的月朝,瞧见她一身狼狈的模样,神色未变。

    “王妈妈,我想进去看看小姐和……夫人。”月朝有些害怕地吞了吞自己的口水。

    王婆子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月朝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见王婆子这样说道:“老爷,大少爷和小姐都在里面,还有二夫人和三小姐,你现在进去不方便,先站在屋门一侧等候片刻,待人走了些,你再进去。”

    夜月朝听话地点点头。

    王婆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月朝,便去后厨替夫人熬药了。

    华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见到月朝本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知道是王妈妈同意她留下的,也都没有将她轰出去。

    月朝好久没有踏进过大夫人的院子里,走了进去,才发现院子里有一棵木枣树,长得很是粗壮,而且从中间分为两支,每一只都是及其粗壮,叶子簇簇的。月朝不敢留意太多,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大夫人屋门一侧,低着头,思考待会进去要说些什么才好。

    屋里的声音不大不小,站在外面的月朝听得清清楚楚。

    “夫人,你这是为的什么啊?昨日是为夫的错,你莫气坏了身子,夫君给你赔不是了。”明文清清醒过来,悔恨不已。他昨晚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心中暴虐异常,控制不足自己竟然扇了自己的妻子一掌,如今,让妻女失望。

    “我今日就是一句话,明府,有她便没有我。”华夫人突然恶狠狠地怒斥着,转而又面色青白地闭上了眼睛,奄奄一息。

    “夫人,朝朝那丫头素来乖巧,你怎么总是容不下她。我都解释很多次了,朝朝就是我在外面捡来的孩子。你你你,唉,我若将那孩子赶出府去,她哪有容身之处啊。”

    一旁的二夫人插嘴:“老爷,您莫不是忘了,如今夜月朝那丫头也算是听风阁的人,明府留不下她,偌大的听风阁自然有她的住处。”

    “你给我闭嘴。”明文清等着勺红。

    屋外的月朝小脸一白,一阵阴风吹来,身上凉飕飕的。

    华夫人见明文清这样,又急得睁眼,指着夫君,面色及其难看,双目猩红,半晌,只是颤抖着手指,眼角留着泪,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直沉默的明韵忽然尖声哭道:“爹爹,你就将……就将朝朝送走吧。”明韵抱着母亲,无助哭泣,明文清到嘴的斥责咽了下去,一时气恼,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这两耳光简直如同扇到屋外的月朝的脸上一般,朝朝虽然年纪小,但是羞耻心还是有的。她想抬脚走人,可是大少爷也在里面,他还没有说话呢。这个家里的人,总会有人愿意自己留下来的,或者说是愿意并且有能力让自己留下来的。

    明文清将目光停留在脸色苍白的大儿子身上,明墨宿了酒,没想到醒来竟是这样。数月不见,母亲对朝朝的敌意怎么变得如此之深,之前再怎么不待见朝朝,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是现在,若不顺着母亲,母亲的身体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为什么那人是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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