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在崔长陵面前这样口无遮拦，差点脱口而出把自己出卖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王羡暗恨自己不长心，一次两次的，早晚得惹得崔长陵起疑心。
可是说错了话，偏偏还不能解释，她怕就怕，心慌之余，解释的越多，出的错也就越大。
崔长陵打量的目光还在她身上游移，王羡强撑着让自己保持镇定：“夫子总看我做什么？不进去吗？”
他这才收回目光，也没说话，只是又站了须臾，提步入了内。
王羡长舒口气，跟在他身后，十分乖巧的模样，半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玉堂春楼里的伙计是认得出王羡那张脸的，这位主顾，早上来过一趟，那么大手笔的花了好些银子，又自称是太原王氏的小郎君，叫人想不记得都难。
更绝妙的，还是这主顾有一张叫人过目不忘的脸。
一楼堂内此时没什么人，小伙计瞧着王羡又来，前头还有个龙章凤姿的郎君，当下便知是有生意来。
他应到前面来，倒没什么谄媚的笑，只是态度很好：“郎君又来挑东西吗？”
崔长陵没说话，往旁边让了让，侧目看王羡。
王羡噙着笑，欸的应了一声：“早上过来的时候，不是看了样东西，叫你先放着，我过后再来看吗？东西呢，拿来吧。”
可她话音落下，崔长陵分明看见了小伙计脸上的为难。
小伙计支支吾吾了半天：“郎君来得晚了一步，楼上有位客人正在看，大约是要买下的。”
“大约？”王羡不满意起来，“那就是还未曾买下，况且我早上就来过，说要与你掏银子先预订下来，你们规矩放在这儿，又不许，这一眨眼的工夫，倒叫不知哪来的什么人，截了我的？”
玉堂春的确有这样的规矩，你就是有银子，人家也不给你留东西，看上了，你买走，要是犹豫，就考虑好了再来，可东西还在不在，那就是两说的事儿。
那柄麈尾扇的确难得一见，扇柄不是竹制的，白玉扇柄配上麈尾，更显得风姿不凡。
她当时也是没敢买，就怕带回家去，阿兄们要抢了去，况且她也不知道崔长陵会不会喜欢，头一回想送崔长陵个像样的东西，总要他看过了，真正喜欢了，她才愿意买下来。
要不然花了大价钱买回去，他不喜欢，东西她放哪儿？
只是没成想，半天的工夫，就有人看上了那柄扇子。
小伙计看她的样子，有些不依不饶，他也不愿意得罪主顾，但是楼上那一位……
他撇了撇嘴：“郎君脸生，大概不常来，玉堂春的规矩一向是这样，您与这东西无缘，也强求不来不是？”
王羡心说我还真常来，不过是扮了个男装，连你们掌柜都没认出我而已。
实际上早上来的时候，孙掌柜是一眼认出来了的，但她不承认，又扯了一大堆，说是什么堂兄妹，七分相似太正常，孙掌柜也没想那么多，才叫她糊弄了过去而已。
王羡往玉堂春买东西，也有过看上了，叫人抢先的时候，她大多一笑置之，好东西常有，她又不缺那么一件两件的，同人争这个，太没气度。
但这柄麈尾扇不同，这是她看上了，要送崔长陵的！
她咬了牙想理论，崔长陵一把按住了她：“你看上了什么？既来得晚了，人家要买去，这没办法的事，无缘二字倒说的不错，你强求什么？”
她挣了挣：“不行，了不起我出双倍的价，”她说着又去看小伙计，“我是不常来，但我家中堂妹是你们玉堂春老主顾，你们掌柜的知道，我不跟你说，孙掌柜在哪里？我跟他说。”
她想起小伙计刚才说的，楼上有位客人……
好大的排场，买个东西，还能进到二楼的雅间去谈。
王羡嗤了一声，闪了闪身，绕开小伙计，提着步子就要上楼去。
小伙计想拦的，奈何她动作太快了，他跟在后头欸了好几声，她脚步都没能顿一顿。
王羡刚上了二楼，迎面就撞上个人，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想撒气，对面的人却叫了声阿羡。
她吃了一惊，抬头看过去，当下两眼一黑，转头就想跑。
被她撞着的人却一把攥住她胳膊，没叫她走出：“好久不见你，前两天我还摆了个宴，给你下了帖子，也没见你来，后头见着你阿姊，她说你病了，今儿在这儿见着你，来买东西的吗？怎么这幅……”
王羡不敢再叫她说下去，她们虽然站在二楼，但是她知道，崔长陵在楼下，能够听清楚她们说的每一个字。
她往外抽胳膊，好不容易抽出来，退离三两步，抱拳做个礼：“荀夫人，好巧。”
对面荀嬿愣了愣，一双灵动的大眼闪了又闪，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做什么呢？”
王羡抬起头来看过去，挤眉弄眼的朝她使眼色：“夫人又把我同我们小幺认错了。”
王宪之……？
荀嬿压根就没见过太原王宪之，但是王羡扮作男装胡闹，她却是见过的，而且当年她还跟着王羡一起胡闹过，温子章为这个还把她说教了一番，说她这么大的人了，跟着个孩子瞎胡闹，也不怕丢人叫人家笑话什么的。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扮了男装的王羡，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假借她阿兄的名头？
荀嬿呆呆的，一时想不明白，王羡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王羡却早看见了她身后丫头手里抱着的锦盒，那盒子里……
她倒吸口气：“玉堂春新上的麈尾扇，是夫人买去的吗？”
正巧孙掌柜出来，碰见她两个在楼口僵持着，他知道王羡想要这柄扇子，但是买卖一锤定了的事儿……
他以为两个人是为这扇子僵持不下，耗在这里，便打了个圆场：“小郎君想要这扇子，可来的迟了一步，荀夫人为温侍郎买了去，小郎君还是割爱吧。”
荀嬿这时才回过神，麈尾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人人可买，人人可得的，她要不是为温子章，孙掌柜也不会卖给她，她想来，王羡这是不知道又动了哪根筋，想要买了这扇子回去玩，又或是送她阿兄使，这才扮了男装，可她太原王氏的郎君们，个个名头大，想冒名也不是那么轻易的，唯独是那个从不露面的王宪之……
她脸上有了笑：“要是别的，我就割爱给你了，但这扇子我一眼见了就很喜欢，决计不能让给你的，你看看别的，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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