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府衙娘子 >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情
    谢泠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只是倒吸了口气:“世子应该不至于……”

    他的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宇文训年纪不大,可是颇有城府,心思深沉,陛下不止一次说过,平素往来,要多留个心眼,提防着他。

    圣人从小就是个重感情的,一手养大宇文训,真是拿他当亲生的孩子,为着陛下不信任他,早些年还与陛下闹过两场。

    其实正经说来,宇文训在含章殿长大,就算是他半个外甥,是以他们谢家诸郎君,与他走动的就多一些,尤其是他……

    大兄身体一直不好,二兄不待见宇文训,三兄这些年奔波操劳又顾不上宇文训,所以和宇文训走动这样的事儿,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其实也是陛下有心授意的。

    谢泠不免心头空落落的:“其实当年陛下接他进京,养在圣人跟前,别说圣人拿他当亲子,我待他又何尝不是千百般的好。”

    他似在回忆往昔,崔长陵便与王遇之二人对视一回,谁也没有打断他。

    谢泠略想了须臾:“他小时候生的好看,那时候小,也没有这么重的心思。刚进京那会儿,他跟圣人不亲近,我呢是不想叫圣人为难,也想着小孩子嘛,乍然换了个地方,一时认生是有的,对他好些,以后慢慢的就好了。我和圣人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他还能不识好歹吗?”

    崔长陵看他面色黑了黑,想着宇文训如今真正应了一句不识好歹,便知道谢泠心底对这位世子,有太多的不满,只是平日里从不表露出来而已。

    “你既已知他果真是不识好歹的,怎么还说他不至于如此呢?”崔长陵失笑摇头,“我所知,这位世子,可从来是个狠辣的主儿,若说他指使人这样残忍的杀害徐五郎君,我是信的。”

    “可是十一娘呢?”谢泠反问了一句,“他是狠辣,从来就不善性,可你也知道,他城府极深。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比咱们当年可厉害多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傻傻的什么都要听二兄安排,自己虽也有计较,却绝不能独当一面。”

    王遇之便忙把这话接了过来:“是啊,他那么有心眼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样的傻事呢?杀了人就难以善了,再得罪了我们家,他真是活腻了不成?到头来,保不齐还要连累秦王,这真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崔长陵极其无奈,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倒一点不像是不待见宇文训,反而像极了为他开脱的。

    他各自白他二人一眼:“我刚才也说了,事情不弄清楚,谁都有嫌疑。再者说,我也只是这样一猜罢了,即便真的查出来,赵介和觉痴在冥冥之中与他有联系,也不是说一定就是他干的这样的事,栽赃嫁祸,咱们见的还少吗?只是先查,好歹叫我心里有数,也好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查,这事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内情,究竟只是为了私怨,还是有心动摇陛下的江山安稳,这里头的分量,可不一样。”

    好在谢泠从来是个明事理的人。

    崔长陵有崔长陵的用意,但不管他怎么考量,都是为了朝廷好,眼下也更是为了救回王羡。

    庾子惠这几年性子倒好了很多,不似早年陛下未御极前,也是孤拐的很,同崔长陵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这个事情真托付到他那里,也没什么难的。

    他想来就松了口:“既这么着,我一会儿就去一趟庾家,把事情告诉令贞,让他尽快安排下去,也好尽早弄清楚。”

    王遇之还是犹犹豫豫的:“要查的事情多,凭他一个人操劳,万一再累出病怎么办?如今入了六月,天倒是渐次热起来,不怕他寒气侵体,可过度操劳,总归也不好。”

    崔长陵眼角抽了抽,心说你可真行,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倒像是多紧张庾子惠,可实际上也未见得交情有多深。

    自然了,这话他不会明面儿上来说嘴,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说出来大家尴尬。

    “他身体不好,早年间也没少操劳。”谢泠翻了翻眼皮,“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横竖是我出面请他查的,真累出个好歹,陛下和圣人要问责,我担着就是了。”

    王遇之欸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们……”他想起来崔长陵的那个“抗旨不遵”,便改了口,“是我找上的你,要担待,自然也是我担待。我就是觉着……你说这么些年,陛下都轻易不劳动他,咱们真去找他帮忙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谨慎了?”谢泠古怪的觑他一眼,“当初怂恿撺掇着十一娘女扮男装住进令君府上,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这不都是你在郡公面前说的话?这才过去几个月而已,你倒像是换了个人,怕这个怕那个的,合着令贞在你心里头,这么要紧呢?”

    王遇之叫他的话倒噎了一回。

    这要怎么解释呢?

    真要叫他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这两件事情,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庾子惠在陛下和圣人心中的地位,他就是个傻子,也掂量的出来。

    有谢泠在,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可他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再说了,庾子惠真是个病歪歪的样,身体比谢瀛还要弱些,真要是为这个案子累出个好歹来,他们王家欠的人情可就大了去。

    阿耶总说,这天底下,欠人银子都不值当什么,最不能欠的,便是人情。

    你欠了人家的,就要拿一辈子还人家,这不是说一样还一样,过了就能过去的,承了人家的情,就得记着一辈子。

    谢泠到底与他走的近,看他三缄其口,又眼神明暗几变,对劳动庾子惠这件事这样敏感且谨慎,思来想去的,便猜出个六七分来。

    不过当着崔长陵的面,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回头私下里,他再劝就是了。

    于是谢泠清了清嗓子:“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我说了,当年他辅佐陛下,比这麻烦千百倍的事也是他周全筹谋的,累不着他,至于旁的,令贞如今要什么没有?他做什么,全看他心情罢了,他要不乐意管这事儿,就是我去托他,他也未必答应,他要乐意管,不拘着是谁,随便与他说一嘴,他自己就上心了。”

    他说着见王遇之还想分辨,就点了点扶手:“好了,耽误了这么久,你也快带着人出城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谁也不用跟我一起,我一会儿跟子婴一块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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