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云策便听见由远及近的细碎的脚步声,于是不着边际地将东西收入怀中。再次执起扣放在桌案上的书籍,慢条斯理地掀到下一页。
“云世子!”一熟悉的女声,伴着焦急和惊讶,娇滴滴的声线甚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颤抖。不言而喻,这人是李梦瑜。
云策看完了这一页最后一个字,方才缓缓抬眸看来。
面前的女孩身着一身素锦白色锦缎,身段婀娜,眉团紧锁,眸光滢滢闪闪,一派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云策面色无波,心中却生出一股厌恶之意。他不着边际地收回目光,又掀了一页。
李梦瑜没想到,他到了这副田地竟然还对她漠然置之?心中莫名的情绪起起伏伏。她上前两步,双手把住栏杆,咬了咬唇道:“云世子,据说郑家正在逼皇上下旨将你斩首示众!”
云策头都没抬,冷冷道:“李小姐请回吧,我的对你建议不感兴趣。”
李梦瑜顿时噎住,她还什么都没说,他一句话就堵死了所有的路,怒意如沸水翻涌:“你究竟为何这般讨厌我?”
云策又掀开一页,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我现在乃是待罪之身,人命危浅,朝不虑夕,不知李小姐问这个有何意义?”
“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将你救出来!”李梦瑜抢白道,“丛兰欲秀,秋风败之。我父亲也说当年左家之罪定另有隐情,当年朝局纷乱,若论功高盖主的能兵强将,可不仅仅只有左家一门,云家也是个中翘楚……”
“李小姐!”云策打断:“你让我陷害忠良?”语气骤寒如冰。
“忠良?”李梦瑜反问,然后冷笑一声:“此刻你身陷囹圄,性命难保,云家四散奔逃,有一个人来救你么?他们虽然养你多年,但又靠着你享了多少年的荣华富贵?就算是有恩,也早已经还清了!”
事到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小妹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她自诩才识、容貌、家世都不次于那云乔,虽然他现在境况不好,但她亦看得出云策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肯定留有后招。若此时示好,让她看到自己诚意。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自己或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定。如此一想,李梦瑜心中又渐进升起希望。
云策心中鄙夷至极,却好整以暇地噙起嘴角,讽刺意味显而易见:“若论佛口蛇心,李小姐当之无愧!”
“你……”李梦瑜,然后压了压情绪,继续劝解:“我父亲尚在高位,或许他还可以救你一救,只要你……答应……”她咬唇,似乎在勉力遮掩那最后一丝的自尊之心。
“答应娶你?是么?”云策问。
李梦瑜低头垂首默认,感觉心乱至极。
云策挑眉道:“你还是说‘否则’吧,或许那会令我更感兴趣!”
“你……”李梦瑜羞愤地指着他,刚想再说什么,后边就传来一戏谑的男声:“嗬,看来本王来的不巧,竟然看到这样一副‘多情女子无情郎’的场面,太傅大人在牢狱中还桃花不断,真是令人佩服至极。”
阴阳怪气的语调,李梦瑜闻声望去,倏而撞上一张品貌非凡的脸庞。只见那人昂藏七尺、相貌堂堂,但眼潭中的鄙夷之色显而易见。她心中骤然慌乱,本王?看来这人就是父亲与她说起的西俞大皇子南宫擎宇。她手足无措地避开他的视线,张皇行礼:“臣女李梦瑜拜见大皇子殿下!”
南宫擎宇微微挑眉,嗯?仅凭一个称呼就迅速猜到了他的身份,倒也算是个伶俐的。他嘴角上牵,逼近两步,用扇柄抬起了她的下巴,上上下下的目光像挑拣什么物件一般,“这种姿色也配称得上东乾的第一才女,可见东乾氏族多没有见识。啧啧,如此卑贱求好,可真是丢尽了你爹一品丞相的脸面。”话落用扇柄对着她胸口使劲一戳,李梦瑜猝然倒地,他笑道:“不过嘛,本王这倒是有一个让你得偿所愿的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李梦瑜听到他如此侮辱家父是非常愤怒的,但他抛出的下一句猛然拉住了她的心魂,于是她也没顾上自己的囧境,膝行两步:“什么机会?”
南宫擎宇摇摇头避而不答,反是将眸光转向云策:“没想到太傅大人跌落尘埃也这般有魅力,这楚楚可怜的美人儿为了你,可是连女儿家的脸面和家族尊严都尽数抛诸脑后了,看得本王都心软了。若不然本王大发慈悲,让你做个花下之鬼,如何?”
李梦瑜闻言先是羞愤万分,几瞬过后又升腾起莫名的希冀。她明知这是极端的侮辱,但他终究是自己从儿时就高山仰止的梦,是她多少个日月朝思暮想、甘心首疾的梦……
思绪飘飘浮浮,这样想着便转头像牢笼之中看去,谁知云策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撩,他端坐案后,对二人的所有戏码均视若无睹,此时自顾自地翻阅手中的书籍,眉宇中竟没有一丝的起伏。南宫擎宇的眼潭却冷了几分,“怎么,如此好事,太傅大人竟然不愿?”
“大皇子殿下,还跟他费什么话,如此不知好歹之人,直接动手取了他的性命便是了!”
李梦瑜伏在地上惊诧万分,她一直沉溺与自己的情绪中,全然没有发现,后方的黑暗中其实还跟着一人,而那气急败坏的音色她也认识,萧明涵!
南宫擎宇不动声色地回眸扫了他一眼,后者迅速低头,那样子简直比看见他亲爹还恭敬顺从。然不过一会再次不甘心地抬头:“大皇子殿下,还犹豫什么?云策为人狡诈,若不抓住机会将他置之死地,万一让他逃脱了便后患无穷!”他急切地补充。
说来可笑,同样是庶出大皇子,一个是身居高位的独裁者,另一个却活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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