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玉剑玄天传 > 第二十二章 较量与抉择
    这几日,宋仁宗依然闷闷不乐,又将景王爷召入宫内商议。

    宋仁宗问:“皇弟,眼下这比试也比试过了,我等判谁获胜,迎娶郡主好呢?”

    景王爷答:“从场面上看,自然是狄咏获胜!可是我想皇上对此事要三思而行,我听太医说庞太师的儿子庞丰伤势过重,致使下身瘫痪,若圣上此时判狄咏获胜,那太师那边必定有怨言,君臣间关系就会变得紧张!”

    “那朕就判庞丰获胜,以安抚太师,皇弟你看如何?”

    “皇上,此举更是万万不行,我怎能让我女儿嫁给一个废人呢?皇上又忍心吗?”

    宋仁宗叹口气道:“说得也是,我也不忍心让景阳嫁给一个废人,让她受委屈!对了,狄咏伤势如何?”

    “我派人去狄府打听过,他的眼伤已无大碍了,不日就可康复!”

    “那就好,总算没弄得两败俱伤!”

    景王爷却担忧道:“臣弟却不这么想!假如狄咏真的瞎了眼睛,庞太师见两家皆伤,或许还会息事宁人,眼下狄咏没事,那庞太师必然怨恨狄家,恐怕局势会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宋仁宗又哀叹一声道:“唉,朕真后悔让他们比武决胜负!现在弄至如此,朕该如何是好?”

    “皇上可如此为之,先不要急于宣布何人获胜,避免刺激两家,再尽力安抚庞家,待时日一场,两家淡忘此事再行决断!”

    “皇弟此计好是好,可是这次招亲弄得朝野上下皆知,朕如何向这些人交代?”

    “这……”景王爷正在犯难,突然一太监进御书房禀报道:“禀圣上,韩琦大人求见!”

    “他来干什么?召他进来!”宋仁宗这个时候显然不想再见臣子。

    韩琦来到御书房,见驾道:“参见圣上!”

    “韩爱卿平身,见朕有何要事?”

    “圣上,臣此番来不为公事,而是为庞狄两家之事而来!正好王爷也在,那臣来得还算是时候!”

    “确实巧,朕刚在为此事烦恼,韩爱卿,你认为此时该如何处置?”

    “臣了解圣上所忧虑之事,原本乃一场招亲的喜事,怎奈横生意外,致使如今庞丰致残,局面难以收拾!判庞丰赢吧,恐毁了郡主一生,判狄咏赢吧,庞太师又生埋怨,这两家都不判吧,圣上事先又说过胜者娶郡主,君无戏言,所以现在左右为难!”

    宋仁宗大悦道:“韩爱卿正是说到朕的心坎里了,你快说此事该如何决断?”

    韩琦答:“臣认为,比武定胜负是庞丰自己提出的,此人又在比斗中使诈,本该受到惩罚,现意外铸成,也就不好再追究了,但狄咏胜得光明正大,无可非议。现今庞丰身残,已难以挽救,圣上再怎样安抚,庞太师也必定怨恨狄家,太师一朝重臣,手握大权,将来必定会借故打击狄青,要避免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狄家也显贵起来。圣上,庞太师身为国丈,权倾朝野,本就势大,如果这次再让庞丰娶得郡主,权势又增,那恐再难制约,危及皇权。所以这次出现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圣上是时候节制一下庞家的势力了。而狄青乃我朝不可多得的良将,将来必有大用,且其又掌兵在手,对这样的武将应该拉拢控制,将郡主嫁入狄家,庞太师虽然愤恨却也不敢私下报复,而狄青对皇室则更加忠心!所以臣主张将郡主下嫁狄咏,至于那庞丰,圣上封他个爵位安抚便可,不知圣上和王爷认为如何?”

    宋仁宗仍在思索,没有答话,景王爷率先发言道:“本王也比较看重狄咏这小子,若是将颜儿嫁与他,我也放心了!”

    见景王爷表态,宋仁宗遂言道:“既然皇弟也认为,那朕就判狄咏获胜吧!”

    刚要宣旨,太监又来报曰:“禀圣上,庞太师求见!”

    “这……”宋仁宗又有些范难起来。

    韩琦劝道:“圣上,当断则断!既然太师来到,您就向他讲明一切吧!”

    宋仁宗叹口气:“唉,好吧!韩爱卿你不方便在场,还是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韩琦退走时,庞太师正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韩琦礼节性地打个招呼,然后退去。庞太师拜见天子,还未提及所为何事而来,宋仁宗就先开口道:“庞爱卿,令公子的伤势如何了?”他这是明知故问,无非是为下面的话做个铺垫。

    庞太师哀愤道:“回圣上,丰儿被那狄咏毒打致残,无法就治,老臣这次来,就是求圣上为我主持公道,严惩狄咏!”

    宋仁宗早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不紧不慢道:“庞爱卿啊,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比武较量,难免会有损伤,何况比武是令公子自己提出的,在场上,狄咏也是真刀真枪的比试,并没有违反规则的地方,反倒是令公子使诈,几乎将的狄咏的眼睛弄瞎了!朕念在他对郡主一片爱慕之心,求胜心切,也就不予计较了!如今听说他伤重至此,朕也十分难过,这样吧,朕封他一个爵位,以示抚慰吧!至于狄咏,出手也重了些,待他眼伤好了,朕就罚他杖刑二十,以示惩戒吧!”

    “可是圣上……”

    宋仁宗立即打断他的话道:“诶,庞爱卿,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刚才我与王爷商量过,王爷对狄咏赞誉有加,有意将他招为驸马,朕已经准奏了,这事就这样定了吧!”宋仁宗言下之意,招狄咏为婿,是景王爷的意思,他不过顺水推舟,你庞太师要有不满,自己找王爷说去。

    庞太师见宋仁宗有心偏袒狄家,心中很是不满,见皇上几乎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知道再争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失望道:“既然圣上已有公断,臣也不好再说什么!臣告退!”

    …………

    御林军校场,眼伤已愈的狄咏正准备领受二十军棍的杖刑。天下受杖刑的有许多许多,但是要说最心甘情愿领罚的,就数这狄咏了,他现在已经是准驸马了,打完了这二十棍,他下一步就该准备着如何迎娶郡主过门了。二十棍能换来个娇妻,也算值得。

    负责执刑的御林军将士自然也知道狄咏快做驸马了,虽然庞太师之前暗中打过招呼,一定要狠狠地打,最好能将人打死,但是那些人深知其中厉害,得罪未来驸马爷不是件好事,若是将人打成重伤或死亡,皇上必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表面上应承庞太师,背地里却对狄咏手下留情,尽量打得轻些,只要交得了差就行。

    狄咏挨完这二十棍,还能一瘸一拐地行走,那班御林军将士还上前赔罪道:“驸马爷,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不要见怪!”

    狄咏顺和地点头道:“我知道各位弟兄也有难处,我不会计较的!在这我还要多谢各位弟兄手下留情!”

    “哪里哪里,日后弟兄们还要仰仗驸马爷关照呢!”

    与众人寒暄了一阵,狄咏由下人搀扶回到家中修养。

    沾上了皇家,富贵临门乃早晚之事。宋仁宗将狄咏点为准驸马后,很快就将他提升至御林军都尉,连带着狄青也升官,对狄家倚重增加,对庞太师却日渐冷落。庞太师看在眼里,明里不好有什么不满表示,低调对待此事,但暗地里却怨恨不已。

    这日,庞太师正与心腹集聚家中商讨朝中的形势。

    “太师大人,现在狄青越来越受皇上重用!已经官至都统了,如此下去,恐怕不久之后,全国的兵马大权都要掌握在他的手里,狄青与范仲淹、韩琦他们是一路的,一旦这些人重新得势,对我等大大的不利啊!”

    “太师为朝廷鞍前马后,劳苦功高,可是圣上却亲小人,远贤臣,实在令人寒心!”

    “对啊,为什么要将郡主下嫁给狄家,我们怎么想也想不通啊!”

    庞太师一言不发,只是在听着下属如何表现他们对自己的忠心。大家正在议论纷纷之时,突然庞府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走到庞太师耳边细声禀报道:“老爷,北边的货商又运货来贩卖了,您要不要去见见他?”这其实是主仆两人为了避免机密被他人得知,事先商议好的暗语,其意思是说北边辽国又来人了。

    庞太师听完,小声吩咐道:“好,把人带到后面的客厅,不要让人看见!”

    管家应承而去。庞太师遂对众人道:“列位大人,实在抱歉!老夫请了一位名医来为犬子治病,现在人已经到了,我不得不失陪!他日我再与诸位面谈如何?”

    “应该应该!自然是公子爷的身子要紧!那我等便告辞了!”

    “那好,郑管家!替我送列位大人出府!”

    庞太师送走众人,急忙赶到后院,偏厅里,男装打扮的耶律楚灵正在那候着。庞太师赶到之后,将耶律楚灵带入秘室,然后才上前行礼道:“不知使节来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耶律楚灵有意挖苦道:“岂敢岂敢,庞太师这次助宋廷平叛,立了大功,我还未向太师大人祝贺呢?不知宋帝加封了太师大人什么官职?”

    “使者大人见笑了,老夫哪有被加封什么官职?”

    耶律楚灵变脸道:“既然庞太师没有得什么好处,那么为何不按原先商定,力助襄阳王取胜!我朝圣主得知襄阳王失败之后很是气愤,专程派我来质问你究竟如何打算?”

    “使者息怒!襄阳王谋反之时,老夫已经尽力拖住了朝廷各路援军!”

    “既然如此,江淮方面的援军为何能到达战场?”

    “江淮援军是朝廷命范仲淹统领的,且这是朝廷的秘旨,当时连老夫也蒙在鼓里!”

    “你是说,你事先并不知情?”

    “完全不知!”

    “你不是你们皇帝的宠臣吗?这事他竟然不与你商议?难道他对你已经不再信任?”

    “使者说得对!不瞒使者,现在皇上对我已渐渐疏远,不再信任!”

    耶律楚灵冷笑道:“如此说来,太师大人的近况堪忧啊,太师位极人臣,权利太大,一旦失宠,皇帝势必欲将你除之而后快啊!而且,难道太师就这样看着令公子被人欺负而忍气吞声吗?”

    “原来使者已知道这阵子发生之事!老夫确实心有不甘,可是无奈势单力薄,敢怒不敢言!”

    “若是我大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呢?我大辽可以陈兵边境,那宋朝必定将狄青等人调去抵抗,京师一带,就可由太师掌控,你大可学赵匡胤一样,来个皇袍加身,改朝换代!这是我辽国君臣为太师谋划的大计,只是不知太师有此胆量否?”

    “若辽国全力相助,庞某也敢试上一试!说句壮胆的话,现今京城以及周边的军队都由庞某控制着,只要时机成熟,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太师有干大事的胆量,那就应该及早决断,不要丧失机会,为人鱼肉!”

    “老夫尚有疑虑,若是事成之后,辽国要老夫怎样报答呢?”

    “太师真是快人快语!我们要你割让黄河以北的土地!”

    庞太师笑道:“辽国的胃口果然大啊!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我仔细考虑后才答复使者如何?”

    “好,我们辽国并不急!太师可以慢慢考虑!只是别犹豫太久,否则恐被人先下手为强!”

    …………

    庞太师与辽国如何讨价还价姑且不说,再说景阳郡主这边。狄咏夺得胜利,被卿点为准驸马后,虽说景王爷并没有急于逼其完婚,但是双方名分确定,拜堂成亲只是早晚的事情。景阳郡主心中倍感压力,终日闷闷不乐,却苦无良策。

    这日,景阳郡主正在书房看书,越看越烦闷。现在景王爷对她管得越来越紧,连看书也有两婢女看着,明着说是侍侯,其实是监视。景阳郡主本就不快,见到两个木头一样的人站在旁边注视着自己,更是恼火,索性将手中的书狠狠地扔在地上。

    那两名婢女见主人发火,连忙下跪请罪道:“小的该死,郡主恕罪!”

    景阳郡主怨责道:“恕罪恕罪!你们知道放了何罪吗?”

    “小的不知,还望郡主明示!”

    “连自己犯什么罪都不知道,你们请什么罪!你们给我出去,在我看书的时候,别让我看见你俩!”

    “可王爷吩咐我们……”

    “王爷是你们的主子,我就不是了吗?主子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反了是不?出去!”这最后两个词简直是咆哮而出的。

    两人见她如此动怒,不敢再逆她的意思,缓缓退出门外。正在此时,红芍和黄芸进内面见景阳郡主。二人齐行一礼,唤道:“郡主!”

    景阳郡主见到红芍,大为惊愕,问:“红芍,你在丹阳教做教主,未经我召唤,擅自回京为何?”

    红芍道:“郡主,属下有要紧事要与郡主相商!我……”

    红芍正欲开口,黄芸拉住她,微微摇摇头,再指指门外,暗示隔墙有耳。红芍会意,遂闭口不谈。黄芸走到景阳郡主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景阳郡主点头同意道:“好,你去办吧!”

    黄芸走后,景阳郡主起身拉着红芍,故意大声道:“我们好久没见!来,跟我去花园走走!”

    主仆两人遂离开书房,漫步走向花园。那两名婢女,连忙紧跟其后。景阳郡主与红芍一路前行,也只是说些问候的话语。

    终于来到花园,那边黄芸带着蓝葵和紫娟赶了上来。景阳郡主向她们使了个颜色,然后拉着红芍快步前行。两名婢女正想跟上,蓝葵和紫娟立即拔剑拦住去路,喝道:“站住,郡主有令,要与红芍叙旧,你们就站在此地候着,不准乱动。胆敢挪开半步,一律斩杀!”

    两名婢女吓得魂不附体,只得乖乖定在原地,如此一来,她们既偷听不到谈话,也无法立即返回禀报王爷。

    红芍与黄芸陪景阳郡主来到一座假山前,景阳郡主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说了!有何事这么紧急?”

    红芍道:“主人,其实我此番来不为别的,是为你的婚事而担忧!”

    景阳郡主微微一怔,却装作平淡道:“这有什么好担忧的,皇上不是已经给我赐婚了吗?”

    黄芸接口道:“主人,正因为这是皇上赐婚,而非郡主心意,所以我们俩觉得担忧!在我们七姐妹中,只有我俩最了解郡主的心,我等见郡主终日闷闷不乐,深感不安,所以我特意去信告知红芍姐,请她来京与我一起为郡主谋划!”

    景阳郡主逃避话题道:“你们这样说什么意思?要为我谋划些什么?”

    红芍言道:“郡主,我和黄芸都很清楚你心仪的是李公子,眼看郡主就要被迫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我们很担忧!”

    景阳郡主还是不愿意将真情表露出来,掩饰道:“你们听谁说的,我跟李皓贤并没有什么!”

    黄芸道:“郡主,你就别自欺欺人了!难道你不当我们是你的心腹吗?”

    景阳郡主见再难否认,才长叹一声道:“我就算心里向着他又怎样,上天不让我们在一起,如之奈何?”

    红芍道:“我命由我不由天!郡主一代才女,武功更是超群,面对江湖各大帮派时,从没皱过半点眉头;管理丹阳教众人,统筹运作私盐买卖,丝毫不逊须眉;暗中与朝廷对抗,处激流暗涛汹涌的时政漩涡之中,也没惊惧半分,怎么如今到了事关自己终身幸福的关头,却变得畏首畏尾,不敢与命抗争呢?”

    红芍一番话触动景阳郡主心扉,让她左右踱步,反复思量……

    …………

    狄咏又熬几日,将自己的棍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这日,他终于按捺不住,与其父狄青一起带着贵重礼物上准岳父家拜访。

    景王爷很高兴地接待了他们,言谈中,还关心地问:“咏儿,你的棍伤没大碍了吧?”

    狄咏听他这样唤自己,心里别提有多美了,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王爷,我已经没事了,多谢王爷关心!”

    “诶,怎么还叫我王爷,你该改口了!”

    狄咏脸红起来,羞涩地叫道:“是,岳父大人!”

    景王爷开怀大笑道:“好,好,咏儿啊,本王对你期望很大啊!你将来一定要像你爹一样,做个大将军!”

    狄咏答道:“岳父大人如此抬爱,小婿惭愧!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负您的一片苦心!”说完这些壮气的话语,狄咏又压低声音道:“岳父大人,怎不见郡主?”

    景王爷会意,吩咐下人道:“你们快去唤郡主过来,见见客人!”

    “是!”奴婢们应声而去。

    狄青笑道:“王爷别见怪!咏儿他思念郡主心切,伤还没好,就嚷着要过府拜访了!”

    景王爷道:“哪里哪里,他俩迟早是夫妻,大家见见面是应该的!”

    “王爷,那您看他俩的婚事何时办为好?”

    “我也想快些了解此事,让女儿终身有托,可是圣上的意思,咏儿在比试时伤了庞丰,为了不再过分刺激庞家,所以婚事需拖一拖!待这件事平息之后,再办婚事为宜!”

    狄青点头道:“应该应该,狄某也对此事深感内疚和不安!”

    “狄将军,本王有句话,不知你愿意听否?”

    “王爷请讲!”

    “庞家那边,你最好亲自去赔个礼,你们同朝为官,不要把关系弄得太僵!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因我女儿而起,我就与你一起登门拜访吧!我想,庞太师虽然对你不满,但是多少会给本王面子,不会为难你的!早日解决此事,我们大家才好安心啊!”

    “王爷所言极是!狄某也认为有必要走上这一趟!”

    “好,那我俩约定个日子,一起上太师府坐坐!”

    又闲聊了许久,仍不见景阳郡主来到,狄咏等得有些心不在焉。婢女突然急急返回,但是狄咏却没见郡主过来。景王爷也有些不悦,问道:“郡主呢?怎么还不过来!”

    婢女支支吾吾道:“王爷,郡主……郡主……”

    “郡主怎么了?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禀王爷,郡主她不见了!”

    景王爷听了大吃一惊,喝道:“什么?你们有没四处找找?”

    “都找遍了,但是找不到!郡主还在房里流了张字条,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必了,你们先退下吧!”

    景王爷打发了婢女,然后圆场似的对狄青父子笑道:“我这女儿,自小被我娇纵惯了,有事没事就到处乱跑,想必她是跑到宫里去玩了,让客人见笑了!”

    狄青道:“哪里哪里,既然郡主不在,哪我等只有下次再来拜访了!”

    景王爷见狄咏见不着郡主有些失望,便道:“咏儿别急,你已是我的准女婿了,日后可多来串门,今日见不到颜儿,他日本王必定让你们见上一面!”

    “多谢岳父大人!”

    三人又聊了一会,狄青父子告辞离去。送走客人后,景王爷急匆匆赶到郡主别院,差人又全府上下翻个遍,依然找不到景阳郡主。婢女将景阳郡主留下的字条给王爷看,上面只写着四个大字“不嫁狄咏”。

    …………

    且说李皓贤,一路长途奔波,折腾了十几日后,赶到江陵境内,一行人等正准备在一小县城歇息用餐,走近城中却见家家紧闭大门,大街上凌乱不堪,且几乎没有行人。即使有零零星星的几人,也是拖男带女地提着包袱往城外赶。

    这样情况明显不太正常,李皓贤大为疑惑,连忙拦住一提着包袱带着妻女正要出城的中年人问道:“这位大叔,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城里怎么家家都紧闭门户啊?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打量了他几眼,然后道:“你们一定是从外地来的吧?唉,城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我劝你们也别在这停留了!”

    “怎么回事?这城里人怎么会走光呢?”李皓贤越发觉得离奇。

    “这里闹饥荒,大家都找不到吃的,没办法,只能逃荒呗!”

    “饥荒,不会吧!荆楚一带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怎么会闹饥荒呢?”李皓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水灾,还不因为水灾!说起来,都是我们那上任狗知府造的孽,这王八蛋贪污河工款,弄得江边的那些堤坝中看不中用,被大水一冲就垮了,整个江陵一带都被大水淹了。虽然大水很快退走,但是将所有的庄稼都淹死了,大伙们都没吃的,再加上洪水过后又闹瘟疫,饿死病死的人越来越多,乡亲们实在没法子,只有逃难去了!大部分乡亲都逃了,我是想到家业都在这里,就这样走了心有不甘,所以才多留了几日,可是这里实在呆不下去了,所以今个我只好带上一家子也逃难去了!”

    李皓贤听罢,心想:“原来我上一任是这样下台的!这王八蛋被革职查办也就罢了!还要留下这烂摊子来让我收拾!真该杀千刀!”

    那人说完,就急匆匆要走,李皓贤急忙又叫住他,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些银子,交到他手上道:“老乡,这些银子你带着路上花吧!”

    那人惊诧道:“哎呀,这怎么使得?”

    李皓贤强行将银子塞到他手上道:“拿着吧!老乡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几个问题向你了解一下!”

    “官人请说吧!”

    “江陵八个县都是这个样子么?”

    “都差不多,只有公安县稍微好些!”

    “为何公安县好些呢?那里的灾情没这么重吗?”

    “不是,是因为只有那个县肯为灾民办救济粥场,大伙总算有口饭吃!”

    “其他县没有办粥场吗?”

    “有,不过只是做个样子,开了两天就没了!只有公安县连续开场,所以许多人都往公安县那边跑了!”

    李皓贤将情况问了个大概,看着洪水冲刷在屋舍中留下的痕迹,以及死一样寂静的城镇,作为新知府的他眉头紧锁,在考虑着这一上任就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沉思了许久,李皓贤突然对众人言道:“我们去附近的村庄看看!”

    来到郊野,更令人触目惊心。大地上所见满目疮痍,村庄荡然无存;到处可见人和牲畜的尸体,以及箱子、木板等家具,地面一坑一洼,满地泥泞,一群群的苍蝇四处飞舞,黑压压的,恶臭扑鼻而来。看到这些情景,李皓贤的脸变得更加阴沉,又吩咐道:“我们去公安县!”

    一行人等又赶车来到公安县,来到县城门口,看到的是大批灾民排着长长的队伍。李皓贤下车查看,见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泥尘。不少人拖儿带女,苦苦等待,小孩子一边啼哭,一边喊着要饭吃。

    李皓贤越看越心酸,下车走过去问一人道:“老乡,你们这是再干嘛呢?”

    “我们等着县衙派粥!”

    “你们都是公安县的么?”

    “不是,我是临县的!”

    “为什么要跑来这,你们那没有粥场吗?”

    “我们那只开了几天,就停了,大伙们没吃的,就跑来这了!”

    李皓贤沿着长长的队伍走到县衙,这时衙役们正端着一大锅热粥出来,饥民们见此,立即涌动起来,数名衙役立即上前控制住人群,大喊道:“大家不要挤,人人都有份!排好队!排好队!”

    李皓贤走到衙役面前,言道:“这位大哥,我想见见你们知县大人,可否为我通报一下!”

    那人忙于派粥的事,没有搭理他。李皓贤又说了一遍,那人道:“没看我们正忙着吗?我们知府大人也忙,没空理你这闲人!”说完便想走开,李皓贤猛然拉住他,那人恼火起来,骂道:“你想干什么?”

    李皓贤镇定道:“恐怕你们知县再忙也要见我一见!我是新任江陵知府,这是朝廷的公文!”

    那人接过公文一看,大吃一惊,忙道:“小人失礼了!大人请在这等等,我马上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公安知县带着数人急匆匆跑了出来,衙役将其带到李皓贤面前,知县跪拜道:“下官刘定元参见知府大人!”

    “刘大人请起,我们里面说话吧!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知府大人请!”

    刘知县将众人请入府衙,李皓贤还未坐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刘知县,请你速将江陵各县的灾情报来!”

    “是,这次因堤坝失修,挡不住洪水,江陵一带悉数被淹,本来这场洪水还不算太大,直接被水淹死的人并不多,可是由于庄稼被淹,再加上灾后爆发瘟疫,饿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

    李皓贤叹口气道:“唉,人祸并天灾更为可怕!江陵八个县,为何只有你公安县开粥场救济灾民,其他七个县的官府在干些什么?朝廷没有发赈灾款下来吗?”

    “发了,只是……”

    “只是其他七个县贪污赈灾款是吧!上任江陵知府就是因为贪污河工款被革职查办,这些人怎么还不吸取教训,仍然这等张狂?”

    “大人,明着他们当然不敢贪污赈灾款,他们是用官商勾结的办法暗地里中饱私囊!”

    “怎么个官商勾结法?”

    “水灾之后,那些不法商贩就趁机抬高粮价!而各县官府,则听之任之,他们用朝廷发的赈灾款,从那些奸商手上购买那些天价的粮食,然后发放给灾民!这样他们明着是购粮赈灾,实际让奸商大发一笔,而他们则从中捞取回扣!用钱买这些天价的粮食,能买得了多少呢?所以他们只几天就将那一点粮食全部发放完了!”

    “你县的粮食又是从哪买来的?”

    “从附近的州府购买!可是现在附近的州府也与奸商们勾结起来,抬高粮价,我们现在越来越难购进低价的粮食,现在其他县的灾民也涌来本县,再这样下去,本县的财政也支持不了多久!现在知府大人来了便好,我们灾区的百姓都盼着知府大人能为他们做主!”

    李皓贤不假思索,就答道:“放心,本官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你马上派衙役,去通知各知县,明日来江陵城见我,刘大人,你明天也与我一起去江陵城!还有,明日我要借用你县的差役!”

    江陵府属于荆湖北路,下辖江陵、公安、潜江、监利、松滋、石首、枝江、建宁八县,首府设在江陵城。而江陵府也是荆湖北路的首府。

    路虽然是在州府之上的行政单位,但是却没有设最高行政长官,其权利是由各司分掌。朝廷在路设帅、宪、仓、漕等司,各司互不统属,直接对中央负责。帅司即经略安抚司,“掌一路兵民之事”,“听其狱讼,颁其禁令,定其赏罚,稽其钱谷、甲械出纳之名籍而行以法”。宪司即提点刑狱司,主管本路的司法工作。仓司即提举常平司,主管本路赈灾和盐的专卖。漕司即转运使司,主管本路财赋。一度还设过提举学事司,主管本路学政。诸司分别设有都使或使为长官(宪司长官称提点刑狱公事),副使和判官为佐贰,彼此之间是相互制约的关系。

    部门越多,管理越乱,这次水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赈灾之事由仓司管理,但赈灾银的发放又属于漕司管辖,因此赈灾银使用的监管责任,两司互相推诿,都说应由对方负责,结果是没人监管,下面胡作非为。弄得连一路的首府也被灾情所困,这确实是很荒唐的事情。

    次日,李皓贤与刘知府等人来到江陵城,江陵通判已在府衙设宴接风,各知县也到齐。李皓贤望着满桌丰富的酒菜,眉头微皱,不过却不动声色,依然谈笑风生。各知县并不知这新来的知府是什么货色,不过他们相信只要好生巴结,自然能搞好关系,所以除了公安知县刘定元,其他人都带了贵重礼物孝敬,而李皓贤也没有拒绝,一一收下。

    席间,李皓贤故意言道:“各位大人,本官刚一上任,就见江陵各县被天灾洗劫,百姓困苦不堪!可是本官听说只有公安一县连续派粥救济灾民,诸位大人,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各知县沉默了一阵,江陵何知县率先答道:“大人,不是我等不想救济,实在是朝廷拨下的赈灾款太少,不够各县使用啊!”

    其他知县立即随声附和:“是啊,大人请明察!”

    李皓贤笑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本官一定再上奏朝廷,再拨款救灾!诶,列位大人怎么停下筷子不吃了,起筷起筷!”

    众人见李皓贤只是略微问了问,就让他们蒙混过关,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觉得这新知府不过也是平庸之辈,不再顾虑,又高兴地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时,一名衙役匆匆跑进客厅,在李皓贤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李皓贤点点头,言道:“好,抬上来!”

    过了一会,几人抬了个沉甸甸的箱子上来。将箱子打开,里面装满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各种珠宝首饰。众县官见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又紧张起来。

    李皓贤问衙役:“说给各位大人听听,这些是哪弄来的?”

    “回大人,这是从何知县家中搜出来的!”

    “这里一共有多少两银子?”

    “一共七千多两!”

    李皓贤马上将脸一沉,质问道:“何知县,你一届知县,俸银才多少,这一大笔银子,是从哪弄来的?”

    何知县没想到他如此雷厉风行,被打个措手不及,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李皓贤怒道:“本官听闻你暗中与粮商勾结,亏空赈灾款,中饱私囊,如今看来,这一切皆属实了,来人,将何知县拿下!”

    衙役很快便将吓得软在一边的何知县压了下去。其他知县见此,也吓得魂不附体。李皓贤却安抚道:“让此人坏了我们的雅兴,本官深感内疚,还望各位同僚多多包涵!”众人强装笑脸,心里都在暗自担心自己的处境。

    李皓贤却并没有继续追究他人的意思。虽然这七个知县都是同一货色,然而一下就将七人全部拿下,影响太大,上头必然插手过问,如此他会被束缚手脚,再难有所作为。所以他现在只有杀鸡吓猴,首先拿江陵知县开刀。

    此举一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对他畏惧而谨慎观望。李皓贤见他们现在也没有再吃下去的兴致,于是问刘知县道:“刘大人,派粥八天,你们大概要用多少两银子!”

    “回大人,大概用一万两!”

    “好,各位大人,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除了公安县,你们其他县有的派粥三天,有的五天,最长的七天。本官现在就算你们全部都派了八天粥,朝廷这次每县下发四万两赈灾,除了这花去的一万两,那么你们库里应该还剩下三万两。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整理府库,三天之后我派人到各县盘查,若库里存银不及三万两,那我只好请诸位大人来江陵府的大牢里委屈几天了,届时本官非要将银两的去向查个仔细不可,不过我相信诸位会将事情办得很好的。诸位大人有异议吗?”

    众人如今心惊胆战,哪敢说不,皆点头允诺。李皓贤举杯笑道:“这就好!列位大人也许会觉得本官一上任就管得这么严,有些过分了!其实我也是无奈啊!大家应该知道,本官这江陵知府,是圣上亲点的!江陵遭灾,圣上既关切,又震怒,临行前特别嘱咐本官,一定要将江陵治理好,所以我在这请诸位能够同心协力,助江陵父老乡亲渡过难关。不过我丑话也说在前头,这次灾情再控制不了,那么朝廷追究起来,恐怕在座各位的人头都将难保啊!白花花的银子虽然刺眼,但是命没了,要这么银子又有何用呢?像我前任和何知县这样要钱不要命的人,大家可要引以为戒啊!”

    众人又唯唯诺诺道:“那是那是,知府大人教训的是!”

    “好了,灾情如火,饭已经吃完了,各位大人还是速速回府忙正事吧!本官就不送了!”

    众知县早已经不想再留在此处,处于不利之境地,听李皓贤一说,便都知趣的赶快告辞。李皓贤用婉转的言语将众人都打发走,通判杭大人道:“知府大人,这何知县亏空公款固然可恶,但是大人一上任就将一任知县打入大牢,未免过于严厉了吧!”

    李皓贤道:“杭大人,急病需下重药,江陵数十万百姓日夜盼着我们官府的救济,这个时候,怎能容忍出现何知县这样的人,不整治一番,百姓难服,朝廷难安!”

    宋代时,中央政府怕知州的权力过大难以控制,在各州、府派遣通判,通判既不是知州的副职,又不是其属官,有权同知州共同处理州事,并监督知州的行动,直接向朝廷报告地方情况,因之通判又称“监州”。州内一切政事,若无通判鉴字就不能生效。知州和通判互相牵制,既防止知州的专权,又可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因此李皓贤要受此人的很大制约,所幸这杭通判乃一届儒生,办事向来没自己的主见,为人处事也奉行无为胜有为的作风,觉得做得越少错得越少,故而总是顺着其他人的意思,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由于他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上任知府才敢如此猖狂,贪污河工款,但也因如此,杭通判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因此仕途也算一帆风顺。眼下,杭通判被李皓贤这样驳斥了一顿,便不再提出异议了。

    应酬完各地官员,李皓贤正准备去歇息,却听说公安知县刘定元还没走,在书房等他。李皓贤来到书房,果见刘知县,便招呼道:“刘知县,为何还不回县衙,你县的百姓还等着救济呢!”

    刘知县道:“李大人,下官有些话不吐不快!”

    “刘大人请说!”

    “大人抓拿了何知县,令人鼓舞,可是,其他六位知县与何知县乃一丘之貉,既然大人处置了何知县,为何不将其他知县一并捉拿呢?”

    李皓贤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道:“刘大人,我看你年龄与我相仿,刘大人可否是去年恩科高中之人?”原来这刘知县也是二十出头,年轻而有朝气。

    “正是,我看大人也有些面熟,不知大人是否与下官同科?”

    李皓贤最忌讳被人问起是否进士出身,心里有些尴尬,草草答道:“正是!”

    刘知县还想问关于去年恩科的事,李皓贤抢先转移话题道:“刘大人,你我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圣人教导我们要一身正气,疾恶如仇。这当然是我等为人之准则,然而在平常之运用中,却不能如此死板,就拿此番事情来说,若是本官一下将七位知县全部捉拿,势必震动整个荆湖北路,届时上面追究查问,必然耗费大量时日!而现今江陵之急,乃是百姓的生计,不是惩罚贪官!他们贪了银子,本官知晓,现我等要做的,是追回大部分银两,开仓赈灾!虽然最终还是有小部分银两落入他们的腰包,但却能解燃煤之急!故而本官只敲山震虎,先办何知县!”

    “那难道其他人就不追究了吗?”

    “当然要追究,不过应等灾情结束之后!”

    “下官茅塞顿开,多谢大人教导!”

    李皓贤将何知县抓拿,其他知县不敢再打马虎眼,用尽办法将府库存银补足三万两。李皓贤派人将银两全部回收,统一支配,购买粮食、药品。银两的问题虽然解决,但是却又遇到新的难题,各地奸商串通一气,拒绝用官价将粮食药品卖给官府。而官府存粮很快发放完,变成有钱买不到粮食的境地。

    面对又一次的挑战,李皓贤不得不邀请各大货商来府衙商议。大家很快谈到正题,许多商人推脱说进货价贵,无法降价,否则血本无归;有些说自己府上人多,积存的粮食主要供自己耗费,没有多余的粮食。总之各有各的理,谁都不肯降价出售。李皓贤一直满脸笑容的听完大家陈述,又对身旁的衙役小声吩咐了两句,衙役领命而去。

    李皓贤首先问那说积存粮食主要自用的王大官人道:“王大官人,你们府上有几口人啊,这么多粮食你们吃得完吗?”

    王大官人道:“有百来口吧,虽看上去有余,但是吃起来就不嫌多了!”

    衙役很快抬上了一箩筐白米上来,众人正疑惑此为何意,李皓贤指着那筐白米对王大官人道:“王大官人,今天本官就要看看你的胃口有多大,如果你能将这筐米全部吞下肚子,本官便不再提让你开仓卖粮之事!”说罢便吩咐左右道:“来啊,喂王大官人吃下去!”

    一声令下,三名衙役立即冲了上去,两人制住他,一人抓起米就往他嘴里塞。王大人拼命挣扎求饶,李皓贤视而不见,待往他口中塞了十几把米之后,才命人放开他,王大官人趴在地上,不断从口中吐出生米。李皓贤冷冷道:“才吞了这么点,你就咽不下去了,你家藏的米足够一县的百姓吃上一个月了,你要是自己用,恐怕十年也吃不完这么多吧!”

    说完,李皓贤又指着刚才大嚷着降价势必血本无归的一名无良商人道:“来啊,把他给我带上来!”

    如狼似虎的衙役二话不说,又将那人强行拉到李皓贤面前,李皓贤命将他右手压在台案上,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眼看就要刺下去,那人以为要砍他的手,如杀猪般地嚎叫道:“青天大老爷饶命啊!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李皓贤满脸凶相,毫不理会,手起刀落,刀身沿着两指间的空隙刺下,又快又准,没伤皮肉半分,那人却吓得晕了过去。

    这两场‘表演’,吓得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奸商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李皓贤‘收拾’完这两人,愤怒地猛派台案,喝道:“江陵现在的米比金子还贵了,你们这是卖米吗?分明就是在卖金子嘛!本官限你们明日开始,以官价出售米粮、药品,谁要抬价,可以,高出官价一钱,我就切下他一跟手指,高两钱切两根,手指切完了切脚趾,手脚都切完了就在身上切肉!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人已经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竟然没人回答。李皓贤又咆哮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战战兢兢地答道。

    作为一届知府,李皓贤使出这样无赖的手段,未免有失知府的身份,然而用无赖的办法对付无赖最有效,严令一出,没人再敢与官府作对,粮食和药品全部发了下去,灾情得到了控制,李皓贤派人此处劝说灾民返回故里重建家园,组织发放谷种进行夏播,争取在秋末收成,彻底解决灾民的生计问题。

    忙活了半个多月,江陵的情况彻底得到初步改观,灾情已经过去。这日,李皓贤在府中审阅文书,京城一封信函送了过来,是狄咏给他的信。当看完信件之后,李皓贤心情变得阴沉起来。信上,狄咏将自己比武获胜,被点为准驸马的事情告知于他。李皓贤这些日子忙于政务,没有时间去忧愁他和景阳郡主的事,然而眼下这封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的爱人快要不属于自己了。

    李皓贤顿时没有心情再看桌上的公文,极度烦躁的他只有选择出府沿着江边走走,希望能让自己平静一些。

    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江面上捕网打鱼的小船,恬静的景色依然无法平抚内心的伤痕,李皓贤正坐在江边思索,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中两人步履轻盈,轻功不凡,另一人则略为逊色。李皓贤扭头一望,模糊中见到两个熟悉的面孔,萧旭鸣、阮芷菁。另外一人是个年轻女子,头上套着个浅色花环,拖着两条黑油油的长辫,脸蛋浑圆,朴素却显可爱。此人李皓贤以前从没见过。

    “萧旭鸣,你怎么知道我在江陵?”李皓贤甚为疑惑。

    “是我告诉他的!我和萧公子一直都有暗中联系!”说话的是阮芷菁。看见三人执剑而来,杀气腾腾,李皓贤已经明白他们的目的,只是他听了阮芷菁的话很失望,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能让这个女人放下仇恨,放弃杀自己的念头。

    三人利索的将李皓贤包围起来,冷冷的脸,冷冷的剑,一场恶斗已在所难免。萧旭鸣对同行的妙龄女子道:“白师妹,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插手,在一旁看着吧!”

    姓白的女子却道:“萧师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这大恶人武功不弱,我们还是联手对付他吧!”

    萧旭鸣有些担心,劝道:“你还是不要插手,万一你有事,我如何向师父交代!”

    阮芷菁一心想早些手刃仇人,不耐烦起来,喝道:“你们还在那罗嗦什么,要动手就动手,不动手滚一边去!”

    两人被喝了一顿,不再相争。萧旭鸣道:“师妹,你既然要帮我,师哥我先谢过了,只是你要小心点!”白师妹点头,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李皓贤好奇道:“萧旭鸣,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妹?”

    萧旭鸣愤恨道:“我为了要打败你!已经拜入飞霞剑紫云道长门下,如今我尽得师父真传,专程找你一血前仇!”

    李皓贤听罢不由苦笑起来。不怕武功高强的,就怕死缠烂打的,这萧旭鸣如同苍蝇一般,赶也赶也不走,打败他一次,他很快又卷土重来。老实说,李皓贤如今还真有点怕他,让他这样屡败屡战,自己总有一天会不小心败在他手上,被他杀死。

    李皓贤此次出来,纯粹为了散心,身上并未带任何兵器,只能徒手应敌,如今被三人执剑围攻,形势很不利。却见阮芷菁虽然与萧旭鸣合作,但是双方并无多少默契,故而决定先由这个令人讨厌的萧旭鸣打起,这次一定要将他彻底收拾,以绝后患。

    当下,李皓贤出手迅若闪电,扬起左手,猛扣萧旭鸣的右臂,右掌则迎面劈去。萧旭鸣不敢怠慢,运内力于右臂,用力挣脱,全身跃退了八九尺远,抽剑回刺,剑如闪电,冷芒卷风,连刺带挑,直指咽喉。

    李皓贤连忙合起双掌,想夹住剑身,萧旭鸣将剑小幅回收,蓄势斜砍下来。萧旭鸣的剑术确又进步不少,李皓贤发觉手中没兵器,还真难收拾他。恰在此时,萧旭鸣的师妹在侧边一剑袭来。李皓贤纵身避开萧旭鸣的剑招,顺势晃过一边,猛然窜到姓白女子的身旁,反点其曲持穴,这姓白的丫头武功不高,且看来很少在江湖上行走,见识浅薄,怎会料到李皓贤的身法如此之快,毫无防范,被一击得手,半肢麻木,手中长剑不由自主松脱下来,平白送给李皓贤一件兵器。

    李皓贤夺得长剑,微笑道:“丫头,你还嫩着呢,今天我教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吧!”说罢,两手扣着她的双肩,左脚封住其双腿,猛力一推,将其推开一丈开外,重重摔在地上。李皓贤攻击姓白女子之时,侧背失去防护,萧旭鸣若是出剑攻击,必有所获,然而碍于师妹被李皓贤完全制住,不敢出手。

    “师妹,你怎样了,伤得重么?”萧旭鸣上前执剑保护,关切地问。

    李皓贤没空理会他们师兄妹的倾情表演,夺剑之后,移开两步,转手又向阮芷菁攻去。剑招如冰点骤落,阮芷菁不敢硬挡,猛然跃退两三丈,避其锋芒。心中暗骂萧旭鸣带个废物师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皓贤又进逼上去,阮芷菁且战且退,两人眨眼间拆了十招。那边萧旭鸣提剑赶来援助,两人遂联手夹攻。手中有剑,李皓贤不再惧怕,沉着应战,阮芷菁与萧旭鸣两人同仇敌忾,都想将李皓贤置于死地,然而配合欠默契,几乎各自为战,让李皓贤可以从容应对。然而李皓贤要想快速击败两人之一,却非容事,阮芷菁得到他传的内功心发,数月苦练,功力大增,而萧旭鸣拜得名师,武功也今非昔比,若单打独斗,李皓贤还能稳操胜券,然而如今两人围攻,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李皓贤不由有些后悔以前对他们太过仁慈了,特别是那阮芷菁,竟然还传授内功给她,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知道,久战下去必对自己不利,为今之计,只有力破其中一人,方有转机。

    究竟先败谁好呢?李皓贤犹豫了一阵,决定先打这吃里扒外的阮芷菁,当下暗运内力,猛然三招急攻,逼开萧旭鸣,然后一个转身,凌空跃起,朝阮芷菁直刺一剑,此招正是玄天剑派的‘一剑玄天’,经多次使用,李皓贤已了然于心,深得精髓,运用自如。阮芷菁没有应对这招的经验,情急之下只能使劲后退,李皓贤顺势执剑压上,阮芷菁避无可避,只能闭着眼睛准备受死。

    李皓贤却没有刺死她的意思,千钧一发之际,猛然停了下来,剑尖顶着她的咽喉,被割破的白嫩肌肤溢出血丝,阮芷菁不断喘气,愤恨地凝视着他,等待他下一步的行动。李皓贤此时既不言语,也不动手,正犹豫该如何处置她,他还是有些不忍杀了面前这个女人。

    后面萧旭鸣抓住机会,猛然一剑斜砍过来,李皓贤听得后背冷风袭来,惊醒过来,赶忙躲避,然而还是慢了一些,被萧旭鸣偷袭得手,背部被割开一口子,鲜血直流。阮芷菁乘机剑下脱险,更见形势越来越有利,连忙镇定心神,又准备与萧旭鸣联手再给李皓贤致命一击。

    李皓贤受伤之下,无心恋战,萧阮二人步步进逼,李皓贤退至江边,心想:“我打不过还不躲不过吗?”望着滔滔流淌的江水,猛地跳入江中,顿时被江水淹没,没了踪影。

    萧阮两人没料到他竟然会出这招,一时反应不及,萧旭鸣问:“阮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阮芷菁嚷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沿江搜寻,一旦发现他上岸立即击杀!”三人遂施展轻身提纵术,全力奔跑,朝下游追去。

    …………

    当李皓贤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户民家的床上,床边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微笑道:“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北江村!”

    “北江村,北江村在哪个县啊?”

    “我们是潜江县的人!”

    “哦,潜江,原来我还在江陵府啊!”

    “对啊!小兄弟你怎么会掉到江中?还好遇上我们在江山打鱼,看见你顺着江水飘下来,才将你捞了上来!”

    “哦,多谢老大爷救命之恩!”说罢,李皓贤就像起身行礼,怎知刚一抬背,背上一阵剧痛,疼得他无法起身。

    老大爷连忙按住他,和祥道:“诶,别起身,你背上的上还没好呢!”

    “哦,我差点忘了,我背上还有伤呢!对了,大爷,我昏迷了多久了?”李皓贤脸色苍白地问道。

    “已经两天两夜了,我们真怕你醒不来呢!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饭吃!”说罢,朝屋外叫道:“二娃子,快盛碗饭来!”

    外面应了一声,不一会,一肤色黑黝的壮汗端了一盆饭进来。老大爷结果饭,对李皓贤道:“你起身不便,我喂你吧!来,张口!”

    老大爷将饭一口口地送到他嘴边,李皓贤感激涕零。待用完饭,李皓贤再次谢道:“大爷,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诶,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哪能见死不救啊!说起来,你能得救,还要谢谢新任的知府大人!”

    李皓贤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听说吗?前阵子我们这发大水,大水过后又闹饥荒,又闹瘟疫!我们打鱼人家虽然靠着那点渔获,不至于被饿死,但是村子里闹瘟疫,大伙都逃去其他地方了,我们也逃难去了!后来多得新任知府上任之后,开仓放粮,赠医施药,还派人将我们大伙招了回来,我们一家也是救你的前两天才赶回来的,没想到一回来,就救了你一命。你想啊,若是我们晚回来一步,你不被江水给冲跑了么?知府大人救了千万的百姓,我们只救了你一人,算得了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李皓贤听完,心中感慨无比,心想:“世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确实在理!我为江陵百姓做了好事,反过头来也因为如此而救了我一命!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啊!”

    如此又歇息了三天,李皓贤的伤势已经稳定。乡村的生活虽平淡但却恬静,在这里,李皓贤可以展示抛弃外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然而,江陵毕竟刚度过灾情,许多事情还需要他这知府大人去处理,李皓贤放心不下,待伤势初愈,便迫不及待的要走。主人全力挽留,劝他养好伤再走不迟,然而见他去意已经决,便不再强求。

    江陵府派了不少人到各县监督粮食药品的发放情况,李皓贤坐主人家的牛车到了县城,找到了江陵府的官差。众人奇怪知府大人为何突然在此出现,李皓贤不便多说,只模糊地告诉他们他乃微服私访。

    李皓贤虽然伤势初愈,但若再遇到阮芷菁等人,恐难以应对,于是嘱咐官差不得声张,偷偷的换上衙差的衣装,坐马车返回江陵府。

    担心阮芷菁等人守候在府内,李皓贤事先还派人进府打探虚实,探得没有危险,方才进府。管家立即跑出厅来迎接道:“老爷,你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们了!”

    李皓贤用了口茶,问道:“府里怎么如此冷清,人都跑哪去了?”

    “他们都出去找大人了!现在好了,大人您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去!”

    李皓贤连忙嘱咐他道:“唉,别声张!将夫人她们叫回来就行了!”

    李皓贤缘何多了个‘夫人’,原来当他带着龙俏欣等人来江陵上任时,管家和下人不知李皓贤与这三人的关系,想当然的认为其中一位便是知府夫人,其他两人是丫鬟,然而三人衣着相当,分不出贫富贵贱。下人们无奈,便小心翼翼地问三人道:“三位哪位是夫人?”李皓贤听得尴尬起来,却不知如何与他们解释自己与三位姑娘的关系,一时哑口无言。没移兰馨不懂事故,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而阮芷菁则装聋作哑,不答话,只有龙俏欣体谅李皓贤的难处,微笑着对下人点了一下头,众人便以为她便是知府夫人,从此以夫人相称,龙俏欣夜没有反对,当作默认了。李皓贤也乐得将错就错。下人更认定龙俏欣夫人的身份,不作怀疑。

    管家速速将消息带给在外寻人的龙俏欣等人,她马上回府,过见李皓贤安然无恙,问道:“皓贤哥,你到底去哪了?”

    没移兰馨插把嘴道:“对啊,贤哥哥,你这些天跑哪去了!”

    李皓贤摒退下人,然后对两人道:“别提了,我被阮芷菁和萧旭鸣偷袭,差点小命不保!对了,阮芷菁这几日有没回来?”

    龙俏欣答道:“没有!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找你们俩!”

    没移兰馨关切道:“贤哥哥,你受伤了吗?伤到哪了?”

    “背上挨了一剑!”

    龙俏欣紧张道:“哦,那快让我们看看伤势吧!再替你上些药!”

    李皓贤忌讳道:“不必劳烦你们了,这些我让下人去办就行了!”

    龙俏欣道:“哎呀,这个时候你就别顾虑那么多了,兰馨,你快扶他进房去吧!我去弄点刀伤药来!”

    房内,龙俏欣亲自为其接下蹦带,查看伤口,没移兰馨也关切地在床边探视,龙俏欣除去伤口上敷的草药,仔细观察了一番,柔声道:“好在伤口不深!只是有些腐烂了!”

    李皓贤苦笑道:“没办法,被阮芷菁那恶女人打入水中,在水里泡得太久,能不腐烂吗?”

    龙俏欣用布巾占上药水,为其轻轻擦拭伤口,心痛道:“你还被她打下水了!”

    “对呀,多亏飘到下游,被一船家救起,否则还真一命呜呼了!”

    龙俏欣由怜生情,眼光中柔情似水,轻责道:“我早劝你不要留她在身边,你却不听,现在果然受了她的谋害!你还不反省么,该不会是贪恋她的美色,舍不得赶走她吧?”

    “我赶她走,你龙大小姐还会留下来吗?我才不犯傻呢!”

    龙俏欣脸颊泛红,轻嗔薄怒道:“像你这样的贫嘴,被人割上两刀也是活该!你伤得不轻,非得请个大夫替你看看不可!兰馨,好好照看她,我叫人去请大夫!”

    …………

    夜深了,李皓贤的房中一片漆黑,人已早早睡下。突然,窗边闪过一个黑影,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入,冲到床边,挥剑就朝被窝里猛砍起来,砍了十余剑,只见棉絮飞舞,不见丝毫血迹,那人慌张起来,心呼不妙,正想退走,后背已经被人制住穴道。

    李皓贤掌灯,猛然扯下那人面巾,看也不看便嚷道:“阮芷菁,大家已是熟人,你何必遮遮掩掩的!”

    这个恨不得再砍他十几剑的人,正乃阮芷菁是也。李皓贤来到床边,细看那被砍得的被褥,苦笑道:“你还真是够狠啊!多亏我明白你对我念念不忘,夜夜提防,为了恭候你到来,我这几晚可真没睡过什么好觉!总算是把你逮住了!”

    阮芷菁依然是哪样激愤,喝道:“这次我又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李皓贤见她这副模样,不由怒道:“你还有脸说这次,你自己想想,我已经放过你多少回了!若我想要你的命,你早死几次了!”

    “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你……好,我这次偏还就不杀你,不过我现在有伤在身,没闲情陪你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先进我江陵府的大牢里呆几天吧!等我伤好了,再找你算帐!对了,怎不见你那野男人萧旭鸣?他不与你共同进退的么?”

    原来阮芷菁等人沿江搜寻,数日一无所获,阮芷菁担心李皓贤已经返回江陵城,便与萧旭鸣商定,由他师兄妹两人继续沿江搜索,她则返回江陵查看,双方约定一发现仇人行踪便立即通知对方。阮芷菁发现江陵府一切又恢复正常,怀疑李皓贤已经返回,便入府行刺。不料再次栽在李皓贤手里。

    “呸!说话放干净点!萧公子很快就会接到我的消息,过来江陵找你算帐的,你死期就要到了!”

    李皓贤笑道:“萧旭鸣有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你!萧旭鸣那人自负得很,他要来,也会光明正大的找我决斗,不像你,专喜欢暗箭伤人,眼下抓到了你,我还用得着害怕他吗!我呢,总算可以睡几天安稳觉了!你等着,很快我就会将萧旭鸣请入牢房,省得你一个人坐牢孤单!”

    衙役们很快赶到,将阮芷菁押了下去。

    …………

    萧旭鸣果然来了,重情重义的他首先来到牢房,要搭救阮芷菁出去。阮芷菁被单独关在一个里间里,萧旭鸣带着其师妹三下两下将守卫收拾了,取得钥匙来到牢房前,阮芷菁靠墙坐着,散发垂肩,将她的脸遮去大半。

    “阮姑娘,我来救你了!”萧旭鸣边说着,边打开牢门。

    阮芷菁并未答话,甚至没有抬起头望他。萧旭鸣以为她被人点了穴道,没有怀疑,当门打开后,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怎知地下突然一陷,门里出现一个深坑,萧旭鸣和他的白师妹遂不提防,双双掉落坑中,萧旭鸣毕竟多年在江湖行走,反应敏捷,一坠下坑去,立即拔剑插住坑壁,借力跃了上来,哪知还未落地,阮芷菁猛然向其出招,制住他的穴道。萧旭鸣大惊,仔细看来,那人哪是什么阮芷菁,竟是龙俏欣假扮的。

    萧旭鸣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着,瞪大着眼睛望着她道:“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萧大哥,别怪我,我只是不想你们再伤害皓贤哥!”

    此时,李皓贤带着一大堆衙役冲了上来,出手将白师妹也给制住。萧旭鸣不服,喝道:“李皓贤,你有种与我单打独斗,竟然靠着个女人来使诈,你不觉得羞耻吗?”

    李皓贤答:“羞耻!我堂堂一任知府,与你这种毛贼动刀动枪,才是我的羞耻!你以为大牢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又当大宋王法是什么,由得你想劫人就劫人!本官不管你什么江湖规矩,只讲国法刑条,你擅闯大牢,论罪该罚!来呀,给我将这两人押下去!”

    衙差领命,冲了上去,用铁镣将两人铐了起来。李皓贤吩咐衙差将两人带到阮芷菁的牢房。阮芷菁见萧白二人被抓,起身靠在栏上观望。衙差将姓白的女子与阮芷菁关在一起,萧旭鸣则关在旁边,安置妥当后,李皓贤笑着对阮芷菁道:“怎样,阮姑娘,我说话算话,现在找了两人来陪你了!你们三个就做个伴吧!”

    “无耻小人!”阮芷菁愤恨地骂道。

    李皓贤不理会,反驳道:“要想我不无耻,无非就是乖乖地伸脖子让你们砍吧!这样的光明磊落不要也罢!”

    从大牢里出来,龙俏欣等在门口,见他出来,立即上前道:“皓贤哥,我想求你件事!”

    “你说吧!”

    “求你别为难萧大哥他们!”

    “放心吧!我只不过想关他们一些时日,让他们老实些,别老找我麻烦!”

    “那你打算关他们多久!”

    “关半个月吧!这已经算轻了!这次多亏你帮忙,否则我还真难制住他们!”

    “真是应该的!你的伤怎样?”

    “还好!伤口开始愈合了!没那么痛了!”

    “回去我再替你上点药吧!”

    “也好,我们回府吧!现在总算太平了!”李皓贤长舒一口气。

    …………

    江陵已摆脱水灾带来的创伤,工农商贸一切恢复正常,再加上萧旭鸣等人被抓,再没什么特别忧心的事情。李皓贤总算能做上几日太平知府。政务的繁忙也让他暂时忘却与景阳郡主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楚。当然,在夜深人静,明月当空之时,他也会在庭院内摆放一竹椅,拿着蒲扇坐在其上,一边斟酒小酌,一边仰望明空,对月感怀。

    这日,龙俏欣正在为没移兰馨裁剪新衣。没移兰馨着上龙俏欣为她缝制的汉家女子服饰,衣衫照小家碧玉的服饰制作,虽不华美,但却朴素纯真,与没移兰馨很是相配。转了两圈,没移兰馨腼腆地问道:“龙姐姐,合身吗?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只是腰这地方还要改改,妹妹你的腰真细,穿着显得衣衫宽了!这袖口也要改小一些!你快换下来,让我再裁裁!”

    没移兰馨正要解开衣服,脱下来交给龙俏欣。突然一下人匆匆过来道:“夫人,不好了,大人不知何事突然大发雷霆,正在摔东西呢!”

    龙俏欣担心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赶过去看个究竟。没移兰馨来不及换装,也跟了过去。来到书房,见满屋子的破碎瓷片,文卷散落在地上,乱七八糟。李皓贤闭着眼睛,坐在椅上,咬着切齿,很是愤怒。龙俏欣等人刚要进来劝劝,李皓贤突然又睁开眼睛,拾起台案上的笔筒,猛地朝门外扔去。‘砰’的一声,笔筒重重掉在地上,毛笔甩落一地。

    “啊!”没移兰馨吓得娇叫一声。

    李皓贤这才瞧见两人进来,但板着脸,没有言语。龙俏欣问:“皓贤哥,你这是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脾气?”

    见他不理睬,龙俏欣急起来,又问:“李大哥,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李皓贤恼怒地将一文书甩在地上,对她道:“你自己拣起来看看吧!”

    龙俏欣不知何事,满心疑惑,蹲下将文书缓慢拾起,打开过目。原来竟是吏部发文,斥责李皓贤滥用职权,弄得江陵官商怨声载道,故而吏部来函训斥,并将其贬职到荆湖南路的郴州做知县。

    龙俏欣看完,替李皓贤鸣不平道:“皓贤哥上任以来,抵灾救灾,安抚黎民,江陵百姓无不称道。可是朝廷却只听那些官商的谗言,不听百姓的心声,不但不给你嘉奖,还要将你贬职,实在太不公了!”

    听她这样说,李皓贤宽慰些许,道:“朝政昏暗!如之奈何!想来我还不算最冤的,范大人的遭遇哪才叫不公!以前我总是奇怪,我堂堂大宋,为何总是敌不过辽和西夏,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这些大人们对外如牛羊,对内如虎豹,外敌固然可怕,内敌更加阴险!”

    李皓贤发表一番感慨,龙俏欣默默倾听。没移兰馨听不太明白,但见他不快,便插嘴道:“贤哥哥,这官做得不开心,那你便不要做了!何必委屈自己呢!”龙俏欣责备道:“兰馨,不许胡说!皓贤哥自有主张,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插嘴了!”李皓贤却道:“不,她说得对!我还真这么想的!要我跑到那偏僻的地方做知县,我干脆不干了!还不如回家种田去!我这就写信向吏部请辞!”说完,又插句题外话,指着没移兰馨的衣衫道:“兰馨,你穿上这衣服很好看!”没移兰馨得到赞许,浅笑吟吟。

    李皓贤激愤难平,便也不顾后果,当下就写了封信函,称自己感染恶疾,无心理政,请吏部罢去他的官职,准他回乡养病。奋笔疾书之后,当下便派人递送京城。办完这等‘快’事,又命人将萧旭鸣等人从大牢内放了出来,不过李皓贤心底厌恶此人,暗下叮嘱狱卒先将萧旭鸣痛打三十大板,再放人。

    一切妥当,剩下的便是等朝廷下达文书正式将其罢官。丢了官职,李皓贤并不在意,令他心痛的,是回京无望,从此再难与景阳郡主成就姻缘,上任这两月来,没收到景阳郡主片字信件,而今皇上已确认狄咏与景阳郡主的名分,恐怕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完婚了吧。每每想到这些,李皓贤心如刀绞,苦痛不堪。加之仕途不畅,更令他心灰意冷,递出请辞的信函后,便借酒消愁,每日喝个醉晕晕的。

    这晚,李皓贤又暴饮不止,龙俏欣和没移兰馨苦苦相劝,全被他骂出房外。龙俏欣等两人无奈,只得将酒瓶全部收起,不让他再喝,然后将房门反锁之后离去。

    李皓贤半醉半醒,仍未喝过瘾,却找不到酒瓶,便发疯起来,大骂道:“为什么不让我喝,快拿酒来!快拿酒来!”

    突然一阵声响,不知从何处闯进一人来,将两酒瓶放在桌上,笑语如花道:“我来替你斟酒!”

    李皓贤睁开双眼,醉眼朦胧之下,见阮芷菁带着媚笑,正在为他斟酒。昏沉之下,李皓贤不理会她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理会她到底所来图何,见有酒可喝,便也不提防,一饮而尽,阮芷菁娇声道:“好酒量!来再来一杯!”说罢,又为其满上,李皓贤照喝不误。又被灌了数杯,李皓贤伏倒在桌上,轻摆左手道:“不喝了!不喝了!酒入愁肠,相思更仇!人家都说一醉解千愁,我看是一睡解千愁才对!我困了,你们回去吧!别管我了!”

    阮芷菁见他已经意志模糊,偷偷从腰间取下利刀,再试探道:“李大哥,你真的困了吗?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

    “那我送你上路吧!”阮芷菁一改之前那万般柔媚的模样,眼露凶光,挥刀猛然向其背部刺去。李皓贤突觉背部一阵刺痛,立即惊醒过来,惊惶地望着她。阮芷菁一刀下去,以为得手,冷笑起来,道:“呵呵呵!李皓贤,你今日终于还是要死在我手上了!”

    正在得意之时,突然发现刀身上竟没有一滴血迹,立即便了脸色。李皓贤坐起身来,又灌了一杯酒,然后伸出左手一根指头,摇晃道:“你差点就得手了,好在我事先防着你这小贱人,穿了护身甲,否则……否则我还真小命不保!呵!呵呵!”李皓贤说这话时,依旧摇摇晃晃,神智模糊。看来他酒醉并未全醒,只不过适才被刺痛,所以恢复些清醒。

    阮芷菁后悔刚才没直接刺他头颅,恼怒之际,又拔刀刺来,心想这次定拿此人性命。李皓贤丝毫不躲避,也许他也躲避不了,眼看着她挥刀刺来,忽地朝她脸上猛吐一口酒,阮芷菁遂不提防,被酒刺伤眼睛,手一斜,有刺在李皓贤身上。虽然很痛,但是却伤不了他,然而李皓贤被他激怒,挥手顺势制住阮芷菁的穴道。阮芷菁全身一软,倒了下去,李皓贤伸手拉住,扶着她回到位置上,抱起让其斜着坐在自己的腿上,右手挽着她的后背。阮芷菁虽被制住穴道,但是仍能言语,见他如此轻薄,喝道:“你想干什么?”

    李皓贤吐着酒气,笑道:“阮芷菁啊阮芷菁,你次次要杀我!可是却次次落在我手里!连我也记不清你失手多少回了!你真笨,大笨猪!”

    阮芷菁怒斥道:“我没你这样卑鄙!”

    “卑鄙!你就很光明正大吗?你的手段又狠又毒!不过我不怕你,我天生就是你的克星,你再有能耐,也敌不过我!你可真好,知道我一个人喝酒闷得慌,就来陪我!好,来,陪我喝一杯吧!”说罢,将酒送到她嘴边,阮芷菁猛地将酒喷出,骂道:“呸!”

    李皓贤不悦道:“你不喝便不喝,干嘛要糟蹋这些酒!阮芷菁,我对你也算有仁有意了,你杀了我这么多次,我最终还是一次次放过你,从不追究,你为何还要如此恨我,杀之而后快?”阮芷菁愤恨道:“你杀了我爹,此仇不共戴天!我只要活着一天,就要报仇!你以为对我施些小恩小惠,就可以让我放弃报仇了吗?”李皓贤道:“你爹!没错,我杀了你爹,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爹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你爹在商丘,独霸一方,勾结官府,胡作非为,为祸与丹阳教不相上下。商丘百姓,数不清的人受到欺压,后你爹与丹阳教发生摩擦,被灭了帮,商丘百姓没一人替其惋惜,都说这是报应!你爹既然干得这等行当,也该料到有死于非命的一天,只不过死在何人手里罢了!知父莫若女,你爹的行径你这个做女儿的比我更清楚!”

    阮芷菁听他这样说,一时无语可对。李皓贤不理会他,又斟一杯酒,独饮起来。阮芷菁静了一小会,又嚷道:“我爹纵有不是,罪不至死!你杀害我爹,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李皓贤厌烦起来,突然出手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无法再言语,然后道:“你与那萧旭鸣一样惹人讨厌!今晚不想听你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只要你闭上嘴巴,陪我喝酒便成!”

    李皓贤一直将她搂着,阮芷菁满面通红,又羞又恨,咬着牙恨恨瞪着他。李皓贤觉她娇喘细细,不知是因愤怒还是羞愧,心砰砰直跳,全身发热,身上的阵阵幽香,挥散过来。黑发柔丝,擦在手臂上。李皓贤又灌几杯,头脑又昏昏沉沉起来,迷蒙中,瞧见怀中的竟是自己的爱人景阳郡主,见她柔情无限地望着自己,肌肤温和,娇媚含羞。李皓贤又想起他俩在襄阳城外破庙中的情景,霎时间意乱情迷,不禁往她樱唇上深深一吻,轻轻唤道:“曦颜,我好牵挂你!”

    阮芷菁见他越来越无礼,又愤又惊,心跳更加急促,娇喘连连,胸脯起起伏伏,让人看了欲火更加高涨。酒劲作用之下,李皓贤完全将她当成景阳郡主,刚才深深一吻,心中爱火燃烧更烈,突然又猛地将她抱起,缓缓来到床边……

    …………

    在阮芷菁身上宣泄完自己的情感后,李皓贤便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清晨,清醒过来,猛然想起昨晚之事,惊惶不已,暗叫不好,猛地乍起,柔柔眼睛,定眼一看,见阮芷菁衣衫不整,娇躯半裸的躺在自己身边,哭得两眼红肿,怔怔地望着自己,晶莹的珠泪滚滚而下,被褥都没浸湿了一大片,眼光中带着屈辱和愤恨,李皓贤与她对视一眼,便心虚起来,不敢再瞅她那如刀似刺般的眼神。

    酒醒过后,李皓贤痛悔不已,心中暗自骂道:“我怎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这下完了,我该怎么办?”此时他头脑一片空白,足智多谋的他,在这样的难题面前,束手无策。事情已经做下,李皓贤感觉对阮芷菁应该负责,唯今之计,只得好言抚慰,并许诺娶她为妻,希望能补偿于她。

    当下,李皓贤慌忙解开阮芷菁的穴道。终于能够动弹,阮芷菁马上用被褥盖住自己裸露的身躯,然后一言不发,只是啜泣,望着她脸上仍在流淌的泪水,李皓贤又愧又怜,言道:“芷菁,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任的!做我的妻子吧,我会尽力爱护你,补偿你的!”阮芷菁咬咬牙,用被褥擦干脸上的泪水,平静道:“把我的衣服拿来!”

    她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李皓贤心里一寒,不知她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此时需尽量安抚她,遂起身在床边拿了衣服,递给她。阮芷菁接过衣服,道:“转过身去!我要着衣!”阮芷菁似乎还想维护自己这最后的一丝尊严。李皓贤拾起自己的衣衫,转过身去着上。两人分别整理好衣装,李皓贤又缓缓来到床边,坐在阮芷菁身旁,柔声道:“芷菁,是我不好!你别再伤心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吧!如果你不愿嫁给我,就杀了我吧!”阮芷菁冷冷无语,起身离床,拾起昨晚被打落地上的匕首。李皓贤心中一惊,暗道:“看来她真的要将我杀之后快!也罢也罢,我玷污了她的清白,就算她要杀我,也是应该!我对不起她,又负了曦颜,更一事无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死便死吧!”

    阮芷菁默默地望了望手中的匕首,又用哀怨地眼光蔑了一眼李皓贤。李皓贤觉察到她神色有异,忽见她双手里握匕首,准备朝自己小腹刺去。所幸李皓贤事先有所察觉,危急之际连忙打出劈空掌,阮芷菁双手被隔空劲力一震,身体向后而倒,致使刀身偏离,未能刺入,但却将小腹划开一口子,鲜血直流。阮芷菁自杀未遂,执刀又想再来,李皓贤已冲到面前,慌忙制住她,夺去手中之匕首,又为其封了伤口周边穴道止血。

    阮芷菁的鲜血已经染红衣衫,李皓贤关切万分,立即两掌齐出,将反锁的门震开,抱起阮芷菁,冲出门外,大喊道:“快来人啊!俏欣,兰馨,快些过来!”怀中的阮芷菁在挣扎,嚷道:“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死!”李皓贤不予理会,紧紧抱着她,又喊了几声,龙俏欣她们急急赶到,见这样的情景,惊愕道:“皓贤哥,发生了何事?”李皓贤急急道:“快,俏欣你快去请大夫过来!兰馨,你帮忙替她包扎一下!”两人慌忙应允,各自忙活去了。

    待大夫验视过伤口,李皓贤问道:“大夫,她怎样了!”大夫道:“这位姑娘伤口并不很深,只要好生调理,很快便能愈合。只是失血过多,需要服些药进补。我替她开两味药,一味外敷,一味进补,你等小心照料,别让她伤口再裂开感染!”大夫开出方子,李皓贤亲自去药铺抓药。临行前,担心阮芷菁随时有再次自杀的念头,便让人弄来一副手镣将其铐住,并吩咐不要让其有机会接触利器。

    阮芷菁虽得救,但意志消沉,不肯进食,一心求死。李皓贤担忧不已,反复思量解救之法。到了晚上,阮芷菁依然不肯进食,龙俏欣在旁好言相劝,她却如石头人一般,一动不动。李皓贤端着刚煲好的药入内,龙俏欣遂言道:“皓贤哥,阮姑娘她还是不肯吃,这如何是好?”

    李皓贤微笑道:“别怕!我来对她说,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龙俏欣点了点头,退出房门。李皓贤遂将房门关起,故作奸猾地笑道:“芷菁,还在生我的气啊!我想了许久,昨晚发生的事,断然不能传扬出去!可这活人我还真不放心,好在你也一心求死,那我还是做个顺水人情好了!你瞧,这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喝就可以上路了!来,乖,喝了它吧!”

    阮芷菁凝视了一会那碗药,信以为真,终于开口冷笑道:“哼!你终于还是原形毕露了!好,我阮芷菁没本事杀了你这恶贼,又被你玷污,再没脸活在这世上!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罢,便想去端那碗药。

    李皓贤止住她道:“诶,你急什么!既然要上路,好歹也做个饱死鬼嘛!你我一夜夫妻,我还是心疼你的!你空着肚子,怎好上路!来,这桌饭菜,就当我为你饯行吧!等你吃饱了,再喝药不迟!”

    阮芷菁又是冷笑,心中暗道:“恶贼,这就是你所谓的怜惜!”既然自己求死的愿望得以实现,阮芷菁便不再坚持,抓起碗筷便吃了起来。她是真的饿了,也不顾吃相,大口吞咽。李皓贤望着她,心中松口气道:“总算把她骗得进食了!只是这招只能用一次,这日后不知怎办才好!唉,过得一日是一日吧!”

    阮芷菁饱餐一顿,要过那碗药,咕、咕、咕一口饮尽,便闭眼等死。却发觉有些不对劲,睁眼举起碗凑到鼻边一闻,斥责道:“这碗不是毒药!”李皓贤狡猾地眨眨眼睛,微笑道:“果然是行家!一闻便知,不过我目的已经已经达到,我的乖娘子,吃了这顿饭,你又可以撑上好多天了!”阮芷菁气得满脸紫胀,道:“你……”愤慨不过,伸手一巴打来,她铐着铁链,出招缓慢,李皓贤迅猛握其手臂,反扣其脉门,右手轻轻抚她的玉手,言道:“你要小心些,别让伤口裂开了!”阮芷菁骂道:“我不甚又中你奸计,但你别得意,日后我不会再进半粒米饭!”李皓贤一时无言可对,思索片刻,突然计上心头,笑道:“你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不也是我的人么?要是你真的寻了短见,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李氏妻芷菁之墓’,你觉得怎样?”此话又将阮芷菁一激,颤声道:“你,你怎可这样写!”李皓贤笑吟吟道:“为什么不行?你我既拜过堂,又洞过房!这老婆死了,我总要亲自操持下后事吧!”阮芷菁激愤地骂道:“无赖!我不准你这样写!”李皓贤哈哈大笑,说道:“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吧!你无亲无故的,若是死了,谁人理你!还不任由得我在墓碑上写!”

    “你……”阮芷菁又败下阵来,无可奈何。李皓贤得意道:“所以啦,我劝你还是别死,否则我便将你埋在自家坟地,将你的牌位放上我家祠堂!”阮芷菁无言以对,只得又用愤恨的眼光瞪着他。李皓贤毫不理睬,又道:“还有,我听医书上说,若人病重难以进食,可由亲属用口代为咀嚼食物,后嘴对嘴喂食,如飞禽走兽喂食幼崽一般。你明日再不进食,我只好也用这法子了!我呢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为之!这其中利害你自己想清楚吧!”说完,李皓贤为自己这灵机一动的想法暗自叫好。

    …………

    李皓贤装无赖嘴脸,将阮芷菁吓住,让她不敢轻易绝食求死,终于松口气。次日,阮芷菁不再抵抗,愿小口进食。李皓贤大喜过望,斟茶端药的,侍奉更加殷勤,如对自己妻子一般。虽她依然仇视自己,不理不睬,看似毫不领情,但李皓贤知晓她只不过碍于颜面,放不下矜持而已,并不在意。如此过了三日,吏部批复的函文已经送到,准许李皓贤辞官归田。李皓贤对这已不再留恋,嘱咐龙俏欣等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去。

    次日清早,李皓贤将官袍、印洗等上交完毕,便带着龙俏欣等人赶着马车上路了。来到城门口,却被一群人拦住。见李皓贤出城,一人便喊道:“大伙们,这位就是李大人啊!”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围了上来,李皓贤一惊,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老者行礼道:“大人,我们是江陵的百姓!大人到任以来,为我们江陵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等铭记在心,如今你却要走了,乡亲们都舍不得你啊!你看,这七里八乡的人听说您要走,都自发赶来送行!大人,您为何要走呢,我们多么希望您能留下来继续治理江陵!”

    李皓贤顺着他指的方向朝城外望去,大吃一惊。只见官道两旁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百姓们夹道相送,绵延竟有数里。李皓贤大为触动,下车对众乡民道:“各位乡亲,李某不过上任两月,所做之事都乃自己分内事,你们何须如此相送,真是折霎我也!你们快快回去吧!”老者却言道:“大人此言诧异!当初江陵遭灾,百姓们饥病交迫,被逼“十日卖一儿,五日卖一妇”,是何等惨状!那时我们日夜盼着有人能主持公道,可是江陵官商串通一气,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人上任之后,立即惩办贪官、奸商,平抑粮价,开仓赈济,控制疫情,将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救活!大灾过后,又发谷种,让我们复耕,使我们的生计有了保障,还屡下田间,带领我们疏通渠道,灌溉农田。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大人虽上任两月,干的件件却是实事,而有些人当官十年,却只肥了自己,苦了民众!我们的心都亮的很,大人被朝廷罢官,不是因为干得不好,而是受了奸臣的排挤!大人,我们就需要你这等好官啊!江陵百姓无不希望你能够留下来!”老人讲完这番言语,人人点头称是,群情激昂之下,竟将车马团团围住,不让他们离开,有些人甚至跪在地上叩拜。李皓贤没想到自己在江陵两月的治理竟是民心所向,不由被眼下的这一幕感动得眼泪溢出,向众人深深鞠一躬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对我的这番情义,皓贤感激涕淋,当初我上任之时,就立志要让江陵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只可惜李某上任时日太短,这等宏愿难以完成,所幸这两月能做些利民的好事,现在得到各位的称赞,心中也有所宽慰!至于去留之事,这乃是朝廷的命令,非我等所能主宰,新任知府不日便到,我相信他必然能继续造福江陵百姓,至于李某,眼下只是平民一个,无力再为各位乡亲办事,如今我只想回家看望高堂,侍奉左右,各位乡亲行个好,让我离去吧!”

    众人依然不依不饶,拦住道路不肯离开。最后不得不惊动州府,派人替其开道。百姓无奈,才让开一条道路目送李皓贤的马车离去。望着站满一路的百姓,李皓贤心中感慨道:“这样才叫做官!虽然我只当了两个月的知府,但却对得起黎民百姓,也问心无愧了!”百姓们极不愿意的让开一条道,让车马缓缓前行,边走边听见四周的百姓在喊:“大人一路走好!”“大人保重啊!”

    李皓贤坐在车前,不断地向众人行礼,言道:“乡亲们保重!”场面十分感人,官民之间真述别离之时,突然远处一人大喊道:“李皓贤,你这狗官别走!”这好端端地,突然听到这样的言语,众人都一怔,李皓贤听这把声音有些熟悉,待来人走近一看,又是那讨人厌的萧旭鸣。只见他和那形影不离的师妹又跑到官道前,拦住去路,执剑指着马车,骂道:“李皓贤,快快过来受死!”

    李皓贤大感厌恶,跳下车来,对一旁的百姓道:“乡亲们,这人是李某的仇人,今天他为取我性命而来,各位乡亲请退开一边,以免受李某牵连!”百姓们大为不解,一人上前问萧旭鸣道:“这位小哥,李大人乃是好官,深受百姓爱戴,你为何还要取他性命?”萧旭鸣大嚷道:“大伙别被他外表欺骗了!他害死我家小姐,这笔血海深仇我定要与他算个清楚!”众人听罢一阵惊叹,议论开来。龙俏欣本对萧旭鸣并无厌恶,但见他数次纠缠,眼下还要再次无理取闹,玷污李皓贤的名声,实在气愤不过,猛然卷帘下了马车,大声喊道:“大伙别听他胡说八道!”说罢质问萧旭鸣道:“萧旭鸣,我问你!你家小姐是否我姐姐?”萧旭鸣指着李皓贤答道:“没错,正是他害死了你姐姐!”待他说完,龙俏欣对众人大声言道:“各位,别相信他的话!我姐姐正是李大人的结发妻子,她的死乃意外,我姐姐生前深爱我姐夫,直到死前一刻,还是在我姐夫守护之下含笑离开人事!我身为她亲妹妹,对姐姐的心意甚是了解!所谓姐夫害死姐姐,根本是无稽之谈!”对众人言罢,又对萧旭鸣道:“萧大哥,姐姐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对姐姐一往情深,但是求你别再为难姐夫了,姐姐生前对你没有半点情意,直到死前一刻也没有,你为何还要与我姐夫纠缠不休?如果姐姐黄泉有知,也不能安心地下!”萧旭鸣固执道:“连你也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你怎么对得起你姐姐?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说着正要上前动手,一名老者立即拦在车前,萧旭鸣喝道:“你这是干什么?给我让开!”老人言道:“年轻人,李大人的妻子过世,与你何干?李夫人的妹妹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她姐姐死于意外!虽然老朽我不知这个中原因,但是我信得过李大人的为人,更信得过李夫人其妹的证言!我看你凶神恶刹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李大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今天你要杀了我的恩人,我怎能让你得逞,老朽虽然体弱,但是这副老骨头还是可以为李大人挡上一挡的!要杀他,你先杀了老朽吧!”萧旭鸣见此一幕,大为诧异,怎么想也想不同这老人家为何要如此维护李皓贤,情绪激动起来,喝道:“老人家,你快让开,我不想伤其他人!快让开!”无奈他这样的恐吓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是被这老人家一鼓动,众乡亲一拥而上,都挡在李皓贤面前,言道:“要杀大人,先杀了我们!”

    作者:文政(wwwliwenz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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