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奇门遁甲术数之学,秦楼也曾迷恋过一阵子,普通的阵形他几乎一眼便能看穿,然而此次直到陷入其中,才发觉此地玄机重重。他仔细揣摩了这些树的位置,心中大呼侥幸,若是方才乱行,触动了阵中机关,恐怕此时两人就要被困死山中了。
秦楼要琴真坐定,自己踱步而行,四处打量周围地势。此阵中的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卦的方向竟然跟常卦象大有出路,以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巽西南,兑东南,艮西北,八个方向却截然不同,由此而衍生的六十四卦便更加深奥。
“扶摇八卦图!”秦楼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记得曾经在一部书中看到过扶摇子陈抟老祖静修终南山之时,曾将八卦反其道而行,八卦易位,创下扶摇八卦。此刻再去看那些树,便不在那么杂乱无章了,秦楼心中大悦,将其中的八卦易位,认清卦门所在后,跟琴真道:“拉住我手,无论如何莫要松开!”
琴真盈盈上前,紧拉住秦楼右手,心中泛起一股温馨感觉。
秦楼闭上眼睛,按照心中的扶摇八卦图,左三,右五,区区折折,二人愈发往树林深处行走。树越来越多,两人早已看不到太阳,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走出树海,来到断崖上。秦楼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琴真禁不住失声道:“悬崖!”
秦楼微微一笑,向前大跨一步。奇怪的是,两人并未跌落下去,而是……
秦楼睁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琴真不可思议的看着身后,哪里有什么树海?只有稀疏的十余棵大树。
“走罢!”不知何时,秦楼已松开拉着琴真的手。
已经日暮,山顶灵岩寺传来阵阵钟声。寺中的和尚开始做晚课了。
两人行走几步,又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那声音似哭似笑,带着一丝诡异,秦楼顿时觉得有种晕眩的感觉,眼前幻象丛生。
一阵微风吹来,秦楼面前一凉,猛然惊醒,心道:“好厉害的魔音!”在佛门之地,哪里来这种声音?再看琴真如中邪一般,胡乱舞蹈,口中说着胡话。
这种魔音,专门以扰乱对手心思而创,任何人心里都有一个心魔,而魔音便是以此为引,摄人心魂,从而达到制敌目的,心思越密,受到的干扰便越强。萧三绝乃天下三大魔头之一,此人武功高强,行为亦正亦邪,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他少年时便是练武的不世奇才,为人狂傲气自负,二十年前曾败在武林第一奇人君无邪手下,二十年后再战,又是一招败北,是以这次听闻天机门将公布玄元决,便带着徒弟司徒星来参加武林大会。
而使此魔音之人,正是萧三绝的徒弟司徒星。他奉命来探路,谁知被困在树阵之中,误闯误撞才逃出树阵,侥幸留得一命,然而模样甚是狼狈,看到秦楼二人从容走出,心中窝火,便使出魔音加害于他们。
这种魔音,施功者功力需高于对手,否则容易遭到反噬,司徒星看准这少年不懂武功,方才施展魔音。
秦楼初未提防,着了司徒星的道,然秦楼自幼诵经,最近为驱体内逆流真气,也整日默念金刚经,而这些佛门正宗心经,恰是克制魔音之法门。秦楼默念清心大悲咒,果然心中杂念顿减,心至澄明如一之境界。
“何来魑魅魍魉,在此佛门静地捣乱?”
司徒星见这穷酸书生竟然不畏魔音,心中震骇,难道他武功竟高于我?想罢暗自运功至十成功力,秦楼方才一说话,魔音趁机而入,秦楼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司徒星冷笑一声,心道今日你碰上老子算你晦气,他向来杀人不眨眼,也不会为杀个把人眨一眨眼。
眼见秦楼将死于魔音之下,一阵梵音清唱自山顶寺中传来,那是灵岩寺和尚做晚课诵经的声音,梵音入耳,秦楼清醒了许多,连忙守住心神,默念大悲咒。
秦楼心中清静下来,双手拇指食指紧贴,中指、无名指、小指交拢,做出不动根本印,大喝一声:“临!”
那司徒星陡然一惊,只觉胸口一闷,正要收功,转眼间,秦楼又做大金刚轮印,口中喝道:“兵!”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知券印、日轮印和宝瓶印接连做出,将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对应念出。
这九字真言蕴涵佛教中无上真理,刚好克制魔音,随着秦楼每一字吐出,司徒星功力反噬,便如遭电击,九字念至“阵”字,司徒星“哇”吐出一口血,九字念完,司徒星连吐鲜血,昏死过去。
琴真逐渐清醒过来,方才她处于混沌状态,后来隐约听到秦楼喊出九个字,每字出口,自己意识便清醒一分,直到将司徒星击毙。
秦楼看了旁边司徒星尸体,叹道:“害人自己,何苦来由?“
琴真问道:“方才你喝斥之言,又如何克制那人?”
秦楼摇头,“我也不知,只是方才头痛的厉害,不知觉间便喊出那九字真言。”
两人加快脚步,过了盏茶时分,两人来到灵岩寺,秦楼上前道:“在下金陵城秦楼,想求见宝刹住持方丈!”
灵岩寺一知事僧道:“师父此刻正在禅堂会客,既然秦公子闯过树林阵,便请至厢房休息!”
秦楼道:“我们只是有事相求,要在天黑之时赶回城内,不知小师父可否通禀?”
知事僧讶道:“难道两位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
秦楼道:“我只是书生一个,又非江湖人士,这武林大会与我何干?”
“那么施主为何竟能丝毫不损的闯过八卦树阵?君先生担心一些闲杂人等闯入寺中,下午在那处布了阵法,道:‘过阵者以上宾待之’,秦施主口口声声说不会武功,又如何能破解天下第一奇人君先生的阵?”
“秦楼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那知事僧并不太相信,却将秦楼请入厢房之中,自己去通报住持。
秦楼与琴真在里面等了片刻,也未等到慧元方丈。闲极无聊,便踏出门外。这才发现灵岩寺东院的几十间客房均住满了人,看门前挂的标幅,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四大门派皆已到来,其余多间虽没立旗,但能入住其中的也不是等闲之人。
客房虽然已人满,院子中却安静的很。偶尔有人来往,却也匆匆而过。
“朱公子请这边!”
秦楼抬头,却见朱厚显、杜世鸣诸人也来到灵岩寺。朱厚显看到秦楼,远远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一沙弥进入客房。
不片刻,那知事僧才匆忙赶至,“秦施主,方丈大师和几位前辈去了后山,恐怕要半夜才能回来,小僧命人准备了些被褥,两位不妨先住下。”
秦楼有求于人,只得答应。
不多久,便有人送来素斋青菜。琴真与秦楼吃罢饭,便在窗边闲谈。几日来,秦楼与琴真共患难,拘束少了许多,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
就在此时,却听得寺外传来古琴声。
琴声慷慨激昂,充满阵阵杀乏之意,在漆漆夜中,悠扬传了开去。
琴真自听到此曲,顿时呆住,失声道:“广陵散曲!”
秦楼知她素喜古琴,见她痴于琴声之中,拉着琴真走出灵岩寺,循琴声而去。
;